若是旁人,只怕會頹唐沮喪,寢食難安,但李宿卻瞧著越發精神挺拔,滿眼都是英氣。
在他身上,人們只能看到蓬勃的朝氣。
李端同他穿著一樣的郡王禮服,一樣的玄紫顏色,卻硬生生被他比下去,瞧著分外青澀單純,一點氣勢都無。
李宿依舊端著出宮前時的和煦,過來先同太子妃見禮,又見過幾個弟弟,然後便站在了李端身前。
姚珍珠的位置在另一側,同李端的王妃並肩而立,只不相互言語。
奉先殿前安靜極了,只有宮人的細微腳步聲,才讓人覺得此處還有活人。
待到天色依稀有了些亮光,雲層漸散,黑日將盡,德妃、淑妃等才姍姍來遲。
隨著一眾嬪妃而來的,還有她們膝下年長的皇子。
二皇子昭王已經結束了圈禁,一臉淡漠地跟三皇子敬王踱步而來,除了人瘦了兩圈,瞧著氣色尚可。
其餘幾位皇子皆沉默地跟在兩位哥哥身後,面上瞧不出悲喜。
九皇子還在詔獄中,自然不會出現,端嬪也未到場。
皇家這點事,大家心知肚明,來了不過點頭見禮,無一人多言。
一刻之後,人便來得差不多了。
只不過貴妃一直沒有出現,也不知是不想來還是李錦昶沒有請。
姚珍珠前面便是諸位娘娘,身後則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整個奉先殿前鴉雀無聲,端莊而肅穆。
不過眨眼功夫,天光乍亮。
就在這時,一道輕靈的聲音在殿前響起:「跪。」
大殿之前,天潢貴胄,文武百官皆跪下朝拜。
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身著太子冠服的李錦昶。
他身後跟著一長串的儀仗,端肅威嚴,走一步頓一步,緩緩從中道走過,穿行於朝臣之側。
待他一步步登上御階,來到奉先殿前,贊者才又唱:「叩。」
諸人便彎腰行大禮。
再三跪拜之後,贊者才道:「起。」
待到眾人皆已站穩,贊者才道:「奉皇帝之命,封新帝登基。」
眾人便要異口同聲,答:「是。」
待到此時,就是祭拜天地、祖宗,上告蒼天,下答百姓,明言國祚更迭,皇帝換位之大事。
贊者剛要再多言一句,卻恰好聽到御階之上,月臺之側,一道明亮的女音響起。
「本宮認為不妥。」
說話之人,卻是從來不在殿上喧譁的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是早年間便跟隨在陛下身邊的宮妃了,她端莊賢惠,和藹可親,最是得小宮人們喜歡。
她誕育三皇子,早早便被立為九嬪,後來又升至四妃之首,在宮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越是尊貴,其慈和的品行才越被人稱頌。
尤其是近些年來貴妃不常在宮中,宮裡大小事宜皆由她掌事,也從來都是輕風細雨,從不厚此薄彼,公平又細緻。
在長信宮裡,她的口碑一向很好。
眾人也絕想不到,在李錦昶登基大典上,第一個出來反對的居然是她。
只見德妃娘娘身穿大禮服,頭戴七翟冠雙鳳冠,就這麼一步一步來到御階之上,站在了李錦昶身側。
她臉上畫著濃妝,一雙紅唇醒目,身上的威儀氣度盡顯。
德妃瞥了一眼臉色驟變的李錦昶,朗聲問:「太子殿下,您覺得您配等金鑾寶座嗎?」
李錦昶心中自是震怒,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卻不能一擊就急。
李錦昶深吸口氣:「德妃娘娘,孤不知您是何意,怎麼偏偏要在登基大典上混淆視聽。」
德妃瞥了他一眼,輕輕勾起紅唇,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