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眼睛重新暗淡下來,不甘,恐懼,掙扎,一路成了死灰的顏色。今非昔比。她已經要被陶家休了,再也不是陶大太太,淑華死了,瑤華也會變成庶女,她身邊再也一無所有。而陶容華,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庶女。
大太太只覺得胸膛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堵在身體裡越來越多,她只能妄圖用噬人的目光到處尋找,用手去拍床鋪。她卻已經虛弱的沒有半點氣力。
容華轉過身從屋子裡出來,一直走到院子裡,春堯、錦秀這才迎了上來。
錦秀將斗篷給容華穿上,“少夫人累了一天了,也該讓人準備馬車回去了。”
容華看向春堯,“陳媽媽還沒回來?”
錦秀搖搖頭,“陳媽媽是大太太身邊最得力的,族裡有話一時半刻也問不完。”
大太太的隱秘事,不會有陳媽媽不知曉的,容華道:“好歹主僕一場,你去和二爺說,讓陳媽媽仍舊回大太太身邊照顧。”陳媽媽見過那麼多人的生死,現在也該親眼看看大太太的下場。
容華攏好斗篷回到堂屋裡,和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說了會兒話。
不一會兒陶三太太廖氏來道:“瑤華的意思侍奉完大嫂……”三太太不自然地改口,“李氏,還要回任家去。”
三老太太皺起眉頭,“她還沒想明白?”
三太太道:“瑤華說了,這是李氏的意思,李氏為了這件事又氣的病重了。”
瑤華將這些推到了大太太身上,也就是瑤華才能這樣厚臉皮,容華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也頗為難,去勸說瑤華的都是族裡的奶奶,論心機這麼多人也及不上一個瑤華,瑤華裝作嬌弱無力,唇舌上卻半點也不含糊。
如今大太太已將被休,族裡的老太太不可能去見一個棄婦,也就沒法證實瑤華的話。就算不顧大太太,瑤華的手段還不止如此。容華剛想到這裡。
三老太太聲音冰冷,“瑤華人呢?叫過來,我跟她說明白。”
三太太臉上一僵,“瑤華已經哭暈了過去。”
人已經暈了,還能怎麼樣。
族裡人又不能將瑤華鎖起來,而且族裡的長輩總會離開陶家。瑤華是下定決心就算當不成任大奶奶,也要回去任家,換了別人可能寧願在孃家家庵裡青燈古佛一輩子,好歹族裡也會供養,被孃家除了名,回去夫家,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將來被趕出來,還不及被買賣的下人。容華看著花斛裡殘了大半的花枝,瑤華就像花枝上潰敗的花朵,仍舊支援著不肯掉落下來。瑤華性子比旁人多些堅持,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屋子裡都是聰明人,經三太太這樣一說就明白過來。
三老太太臉上更多了厭棄,“瑤華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如何到了這個地步。實在說不通,就讓她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和陶家沒有半分關係,任家那邊的婚書缺了陶家這邊已經不能作數,瑤華又沒有生過子嗣,要靠什麼過日子?
事情到這裡已經差不多,餘下的就等陶氏族裡寫好了休書念給大太太聽,大太太靠藥丸吊命已經說不出話來,就算能說出什麼,也只是服侍在一旁的陳媽媽能聽得見,陳媽媽不會相信當年的五小姐真的會死而復生,若是陳媽媽相信,那陳媽媽就和大太太一樣,心中有鬼祟作怪。說到底沒有誰會相信一個將死之人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話。
容華和幾位老太太一起用完了飯,剛要吩咐錦秀讓人去準備馬車,外面的春堯進屋來道:“侯爺來了。”
看到薛明睿進了屋,容華莫名地輕鬆下來。
薛明睿上前給陶家的長輩行了禮,大家說了會兒話,薛明睿讓下人將兩箱物件抬進屋,“這些物件都是老太太從前留下的,最近李家當去當鋪,容華讓人找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