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曙光初降,夜盡天明之時,東海之上,忽風起浪湧。遠望而去,但見浪起浪落,轟隆隆仿若雷鳴,驚濤擊岸,墨浪登時炸作漫天白花,飛濺數丈高低,聲勢好不驚人。
沙灘上,幾堆尚未燃盡的篝火旁,有人或躺或坐,或抱刀而眠,或早已醉去。
岸邊還泊著幾艘海船,船上也有人,警醒非常,始終凝神注視著中原深處,沙灘的盡頭。
這些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穿著俱是迥異於中土,連發髻都有別於漢人。一個個寬袖木屐,蓬頭垢面,手中懷中俱是收有奇形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短則一尺有餘,長則六尺,烏鞘雪刃,猶為鋒利。
扶桑浪人。
其中還有不少傷者,或為暗器所傷,或為刀劍所傷,斷臂缺指,滿身血口。
船上。
一名灰袍人盤坐不動,膝上橫劍,語調生硬地開口道:“這天下盟究竟什麼來頭?為何總跟我們過不去?”
此人眼神陰沉如水,話語中盡是難以言喻的憤恨,恨得咬牙切齒,滿目殺機。
一旁當即有人接話道:“這天下盟可非比尋常,稱雄中原,高手如雲,你眼下能做的就只有暫避鋒芒,退而遠之了。”
“退?”灰袍人眸光驟凝,古板的神情登時變得有些猙獰,“高手如雲?比起我扶桑劍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無能之輩。將來有一天,待我劍道大成,一定掃平所謂的中原武林。”
那接話之人是個胖子,體態渾圓,錦衣華服,一副商人打扮,瞧著和和氣氣,滿臉堆笑,但眼中卻暗藏鄙夷。
胖子袖手站在一旁,看著灰袍人臉頰上那些潰爛的瘢痕,便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而後笑眯眯地道:“我勸你有多遠退多遠。那天下盟也不知從何處弄來了荷蘭人的造船技藝,如今長江、黃河兩大水道上的人馬皆聞風而動,大有號令七海的意思。”
說到這裡,胖子也不免嘖嘖稱奇,他們都知道天下盟已然崛起,但沒想到那人的野心如此之大,稱雄中原不算,居然連西方和海上都不打算放過。
灰袍人也冷靜了下來,沉聲道:“莫不是要我退回扶桑?”
胖子嗤笑道:“扶桑?就你們那彈丸小國,呵呵……”
他還想再說,眼角餘光卻見灰袍人手中長劍已在緩緩提起,當即古怪一笑,腳下連退數步,“話說我託你辦的事情如何了?有沒有我要的東西?”
灰袍人神情古板僵硬,皮笑肉不笑地道:“之前咱們說好的價錢是多少?”
胖子眯眼笑道:“不是說好了一萬兩麼?”
灰袍人怪笑了一聲,“你記錯了,明明是三萬兩。”
不待胖子開口,灰袍人又道:“兩天前,我在海上遇到一夥浪人,從他們手裡得到了一具屍體。”
“原來如此,呵呵,價錢好說,”胖子眼神一爍,忙好奇道,“怎樣的屍體?”
提及“屍體”二字,灰袍人眼中似乎充斥著一種無法言說的震怖,隨後他命人自船板下搬出一卷草蓆。
只等草蓆攤開,船上所有人都下意識屏氣凝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但見草蓆中赫然裹著一具屍體,一個不同尋常的死人。
這人儘管已無生機,氣絕多日,但渾身上下竟不見半點腐爛的跡象,甚至連一絲異味都沒有,而且瞧著只似睡熟了一般,彷彿還活著。
胖子一看到此人,笑眯的雙眼已不由自主地睜大,目光再難移開。
就見屍體是個中年男子,被剝去了衣裳,雙肩要寬於常人,膚如古銅,魁梧高壯,兩條濃眉粗重如龍蛇,長相甚是威嚴。
灰袍人試探著問,“眼下雖近深秋,但這屍體竟能在海水浸泡之下還不腐不壞,臉色始終鮮活,莫非是你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