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盡,又是一夜。
孤峰險絕,李暮蟬盤坐在陡崖邊緣,雙手揣袖,時而抬頭眺望明月,時而又俯首看向島岸邊,深邃目光似能瞧見船上的人。
船上現在除了吳明和那個複姓司空的少年以外,就只剩下一群女人。
而且還全都是精明非常,天下少有的女人。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一群人相處,便只好躲得遠遠的,躲到了峰頂。
李暮蟬攏了攏袖子,望著那輪圓圓的明月,心中不禁想起了李藥師白天的舉動。
這人在疏遠他,或者說是想要疏遠他。
月華普照,清風拂面,李暮蟬緩緩合上了眼。
取捨。
這一刻,他想到了這兩個字。
縱觀過往,他遇到過很多人,但無論是誰,來來去去,從未讓他有今時今日這般心煩意亂過。
不對,應該說是有兩個,一個上官小仙,一個李藥師。
前者與他恩恩怨怨糾纏多年,就像兩顆林中老藤,彼此纏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難解。而且自打在長安地宮經歷過那一切之後,李暮蟬就明白此生必將與之糾纏到死,這個女人定會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後者呢?
後者則是第一個在背後撐著他,護著他,支援他的人。
甚至,這人為了他,連自己的師兄都背叛了。
李暮蟬知道自己所欠下的,絕非一個天下盟總管的位子就能償還。
他想還,甚至有些心疼這個人,很心疼,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何去做。
又或許他本就不該用取捨去衡量二人。
因為這兩個人對他而言都至關重要……
夜風拂過李暮蟬的髮際,帶動縷縷青絲揚起。
他忽然躺了下來,躺在了冷硬的山石上,枕在了自己那兩柄刀上,墊著雙手,就像當年初入這座江湖時的自己,不諳世事,故作瀟灑的躺著,隨心隨意,無有顧及。
儘管那時什麼都不懂,什麼武功都不會,但不可否認,那時他很輕鬆,也很愜意,心裡想的都是如何行俠仗義,快哉江湖。
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躺著了,甚至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原來即便天下無敵,也終究還是血肉之軀。
李暮蟬的心裡忽然無來由的生出一股倦意,他發現躺著的感覺果然很舒服,沐月迎風,枕刀而眠。
但這股倦意很快就被驅散。
強者不能心存倦意,而今大敵當前,他就更不能有這種想法。
片刻的休息,足矣。
李暮蟬重新睜開眼,坐起身,這一刻他又變成了那個震古爍今的無雙強人。而且,體內運轉的氣勁,恢復的功力,不知不覺,竟然又精進了。
夜風驟疾,他明明盤坐未動,然身體卻在緩緩浮空,離地而起。
天地間罡風大作,李暮蟬振臂凌空,整個人仿若風箏般竟晃晃悠悠的隨風而起,隨風而動,如葉翻卷,身體更是不住擺出一個個玄妙晦澀的姿勢,那是無相神功的練法。
這一刻,在這即將臨敵大戰之際,他體內的無相神功再無桎梏,竟是一念通達徹悟。
“嗯?”
忽然,李暮蟬雙腳一沉,眼中似有光華閃爍。
他步伐一動,飛掠間仿若踏月而行,幾個閃身騰挪,已悄無聲息的隱入了一片山影中。
藉著月光瞧去,但見天穹之上有一團黑影不知何時盤旋久久,不見落下,也不見遠去。
李暮蟬眼神幽暗,已在暗中瞧了個清楚,那東西似是一隻怪鳥,如鷹如隼,一雙厲目冰冷瘮人,而且隱泛金光,像在打量著什麼,找尋著什麼。
幾憑一眼,李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