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夜雪。
保定城的上空,數道身影兔起鶻落,飛逐狂奔,但隨著城中四方生出變故,這些人又都星散而去,原本緊隨不落欲要觀戰的眾人陸續減少。
直至剩下交手雙方,李暮蟬方才飛掠而下,歇在一條寂靜的長街。
孫無二騰空而至,眼見李暮蟬止步轉身,鐵棒砰然砸地,譏笑道:“跑啊,你倒是繼續跑啊。”
李暮蟬的話語很平靜,但他那雙眼睛不知何時已冷了下來,陰冷狠戾,淡淡笑道:“我也想跑啊,但如今我既已成了別人的老大,總該撐撐場面。這天底下誰都可以逃,唯獨做老大的不能逃,逃了,既難服眾,人心也散了。”
他一面說話,一面將揣在袖中的雙手退了出來,那雙手,冷白無血,剔透如冰。
腰間的刀已在凌厲氣機下隱隱震顫,仿似要振脫刀鞘一般。
“真是個笑話,淤泥爛巷裡的臭蟲什麼時候居然也開始學人做老大了。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不殺你,我只會廢了你,既然伱這麼想一飛沖天,我就讓你重新摔回去。”
孫無二的表情原本十分兇狠,但當他聽到李暮蟬的話後,眼角餘光已留意著四周,生怕暗中被佈下了埋伏。
畢竟在他眼中,李暮蟬從來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情,而且都留有後手,藏有手段,若只用武功高低來看待此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只是這個念頭一經生出,孫無二那張蠟黃的臉孔陡然一僵,而後變得陰沉。
不知不覺間,這個曾幾何時不屑一顧的小角色,居然已成長到了讓人心生忌憚的地步。
孫無二口鼻內溢位縷縷滾燙白氣,化作冷霜,掛在上了眉睫,雪白晶瑩。
他眉眼因筋肉的蠕動在一點點拉伸,本就陰狠的面容頓時更添猙獰,瞪目揚眉,宛如惡鬼夜叉,一雙厲目隔著風雪都在發亮。
李暮蟬必須死。
這人武功尚未達至絕頂就已有此能耐,待到對方氣候大成,豈非無人可制。
而在孫無二對面,感受著面前人體內如火熾盛的恐怖殺意,李暮蟬揚了揚秀刀似的眉,反譏道:“上次的陷阱滋味如何啊?放心,今天我可沒設埋伏。這江湖說到底還是信仰強者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心機城府再高再深,還得有絕強的實力為依託才行,不然如何服眾啊?”
提及此事,孫無二便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他差點死在那陷阱之下,眼中殺意更甚,兇光大放。
“砰!砰!”
“亮刀吧!”
壓根不再多費唇舌,孫無二遲恐生變,鐵棒一敲一掃。
他敲的是地面,一棒砸下,身旁石板轟然炸碎,棍影攔空一掃,兩顆核桃大小的碎石先後化作一抹急影烏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李暮蟬面門。
李暮蟬瞳孔瘋狂急縮,他雙肩未動,雙腳未動,連雙膝都沒動,但整個人仿似變得輕飄飄的,渾身鬼氣森森,眼窩中如有鬼火燃起,像一縷幽魂般橫移出一截。
只是身形堪堪一穩,一根鐵棒,攜天驚地破之勢,當空砸落,漫天飛雪盡被那萬鈞一擊卷向兩旁,雪幕被撕開一道巨大豁口,引霜雪逆流。
狂暴勁風襲來,李暮蟬滿頭髮絲都被捲了起來。
“啊!”
孫無二口發嘯叫,呲牙吐聲,焦黃的頭髮根根倒豎,雙眼瞪如銅鈴,遠望如一隻欲要擇人而噬的山魈惡鬼,又似化作一尊瘋魔,攻勢狂亂霸道,駭人聽聞。
李暮蟬渾身毛孔都在一棒之下齊齊緊收,他落足一瞬,搖身一轉,遂側身避開。
孫無二獰笑連連,原本勢如雷霆的一棒,竟極為突兀的頓在半空,一動一靜,動如弦上之箭,靜如浮雲落木,須臾可變。
鐵棒橫空,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