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之前父女如仇敵的對立狀態,眼下已然讓他倍感欣慰。唯一的遺憾是,她還是不肯開口叫他一聲“爹”。
拓跋晗上了馬車之後,已經等了片刻,嚴薇卻還是在大門口與楚切霆凝重談論著什麼,像是在叮囑,又像是在計劃什麼重大的事情。
比她高出一頭的楚切霆耳朵幾乎貼著她的唇,眸光裡無半分波瀾,只微俯首看著地面頻頻點頭,偶爾才凝眉說幾句。
“薇兒,該啟程了。”拓跋晗握著拳頭,壓下心底的不適。
若非看出她是在談論幽冥門的事,他真的會以為她捨不得楚切霆。
“就來。”嚴薇又匆忙交代了幾句,這才拍了拍楚切霆的肩,走下大門前的臺階,上了車。
素紋、夜凌子與嚴恩在後面的馬車上,因此,她一掀車簾就被冷著一張包公臉的拓跋晗拽了進去,她被拽得趔趄,直直撞進他懷中。
“生氣啦?”她狡黠一笑,順勢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他卻又絕然將她推開。
她差點撞在車廂上,忍不住怒火上湧,“拓跋晗,你做什麼呀?”
“沒什麼。”他強忍著滔天的怒,強忍著質問她的衝動,也強忍著要跳下馬車砍殺楚切霆的衝動,厲聲命令,“出發!”
有些事,他根本不必再質問她,擎雲閣是王府的一部分,他命人去查便是。
返回軍營之後,他便讓辛文著手去做這件事,“記住,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可是,王爺……您也知道,擎雲閣裡的人都是王妃從幽冥門裡精挑細選出來的,就算耗盡了王府的十八酷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呢?”營帳的帳簾被掀開,嚴薇含笑邁進來。
她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糕點、果盤和參湯。一襲天藍色錦袍,妝容簡潔,素雅明快,讓整個營帳也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辛文看了眼拓跋晗,臉上不免尷尬。他也知道他們已經有五六日沒有交談過,似乎自從王妃下了馬車開始,王爺便一直居住在中軍大帳內,就算兩人見面了,也是王妃熱絡,王爺漠然不語。他忙俯首退下,也帶走了其他隨侍。
嚴薇第一次來中軍大帳,她四處打量過,被擺在大帳左側造型逼真的巨幅地形圖吸引。還以為只有現代軍事才有這樣的東西,沒想到古代竟也有,而且,每一個山坳,每一條河流都栩栩如生,就連村莊都標註明確。
她放下托盤,也沒有讓拓跋晗吃,便好奇地湊過來,交談的話卻還是剛才的話題,“拓跋晗,真沒想到你為了一件小事竟如此勞師動眾,從坷垃山到碩京可不近,辛文也是人,你讓他為這種事奔赴千里,不覺得慚愧嗎?眼下,和北遼的關係才是重中之重吧!”
拓跋晗坐回椅榻上不理會她,更沒有碰她帶來的東西,只翻開桌案上的摺子細細批閱。
“我說了藍鳶冤枉我,你還不相信?”
他提筆蘸墨,寫字,頭也沒抬。
她繞過桌子坐在他身旁,環住他的腰,撒嬌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拓跋晗,你不會真的不理我了吧?”
對於她的親近,他視若無睹。
嚴薇只覺得鼻尖上滿是灰塵,她鬆開他,無趣地摸了摸鼻子,又幫他研墨。“我寫字已經很好了,這幾天一直在刻苦練習,你要不要檢視一下?”
她興沖沖地從一旁的筆架上取下一支筆,蘸墨,在白紙上寫了一個“殺”字,幾乎與他之前寫的一模一樣。
她拿到他面前,見他擰頭不看,她嗲著聲音撒嬌,“看看嘛,我都這麼努力了。”
他抬手煩躁地揮開,仍是不語,她明知道他關心的也不是她的字。
嚴薇一時沒有拿穩,那張白紙從她的指尖脫落,像是凋謝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