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止川隨手拎起一壇,仰頭飲盡。
酒水涼涼的,順著的他滾動的喉結淌下,落進銀白綴著金線的衣領裡。
銀止川隨手擦了一把,懶洋洋的神色像個休憩的豹子,看著西淮別有意指地說:「沒有人下什麼不該下的藥。」
西淮知道他說的是在望亭宴上的事,笑了笑:「銀少將軍不喜歡,往後我也不會再做了。」
「你真是叫我意外。」
銀止川打量著西淮,挑眉:「你在府上不是見我一眼都要跑麼,怎麼還會給酒動手腳?」
西淮也並不迴避,只望著這除了一輪皎白明月什麼也沒有的夜空,淡淡說:
「因為要活下去。」
銀止川看著眼前的白衣人——
他清瘦,冷鬱,像一塊寂然的寒玉,觸手只有一片冰冷。
然而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好像和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質有所違背,生出一種奇異的矛盾感。
「活下去?」
銀止川眯眼。
「我這樣身份的人,想要討好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麼?」
西淮問:「為了活下去,我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親吻,身體,乃至靈魂……都不算什麼。否則,若有一日,你厭煩我,想將我驅逐出去,我沒有一點選擇的餘地。但若取悅過你,也許你會因此而心生一些猶豫呢?」
銀止川啞然失笑,彷彿無法理解似的,問道:
「活下去就這麼有吸引力麼?」
西淮淡淡說:「對於從不必擔心這件事的人來說,自然是覺得可有可無的。」
「就如同飲著甘露佳釀的公子哥兒,如何能理解在沙漠中行走的將死之人對一杯水的渴望?」
「……」
銀止川默然無語,良久,他說:「我覺得活著很沒有意思。」
西淮輕笑了一聲:「堂堂鎮國公府的銀七公子都覺得活著沒有意思,那想必天下有一半的人都可以死了。」
「你以為錦衣玉食就是快活麼?」
銀止川搖搖頭:「我這樣長大,可是卻從未感覺到過半分的快活。」
西淮注視著他,在屋頂時,夜裡的風比庭院更猛烈。幾乎將銀止川的碎發和銀袍吹得胡亂浮動。
他的側容看上去如刀削般瘦削利落,有種蓬勃的力量感,又俊朗,又風流。
從驚華宮回來之後,銀止川似乎一直在思慮著什麼事。
但府裡能與他說話的人早已都離去了,只有一些對牛彈琴的小廝。
靜了靜,銀止川果然說:「在盛泱,當你出生在鎮國公府,被冠以銀姓時,就意味著一世的尊榮和宿命了。」
「……只要你為君王舉起戰刀,守護家族的榮譽,即便戰死沙場,也是死得其所。」
西淮點點頭,不說話地望著他。
銀止川握著一隻酒罈,又飲下一口酒。
「所以……我的曾祖父,祖父,父兄……都是為君王提起槍。」
在西淮的注視中,他笑了一下,說道:「在他們看來,死於社稷,死於疆場,是男兒至高無上的榮耀。但是我……卻是家族中的異類。」
「噢……」
西淮頓了頓,考慮著銀止川此時的想法,斟酌著問道:「怎樣的異類?」
銀止川彎起嘴角,很輕佻不羈的樣子:
「你沒有見過十年前的我。」
十年前的銀止川,十二三歲,正是最飛鷹走狗的時候。
他在公子哥兒們中是出了名的頑劣,終日逃翹校場的演習,被鎮國公親自去賭場堵人。捉回來捆著拿藤條抽。擾民程度,堪稱星野之都一害。
但這樣的銀止川,卻是被家族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