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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頁

「明月心。」

只聽他低低呢喃著,目光看著那皎潔無暇的珍珠,在透過外面薄薄的表皮,他能看見裡頭月牙一樣的一勾彎月。

「越是在黑暗的時候……越不失其本心的高潔。」

林昆低聲:「……是麼?」

「是啊。」

李斯年無可奈何,回答道:「枕風,你今日又怎麼了?」

林昆低低地「唔」的一聲,而後像才發現似的,問:

「……啊,斯年,你來了。」

李斯年摸了摸他的頭,林昆恍若一個小孩童那般,閉著眼,說道:

「斯年哥哥。」

自十四歲之後,李斯年極少聽林昆這麼叫他了,不由心裡微微一頓。

「有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麼?」

李斯年極輕地說:「因為林伯父……仍是不同意你進御史臺?」

林昆趴在案上,搖了搖頭。他眼瞳有些略微的失神:

「……不。是我的老師……唯一的獨子殺了人。」

「噢。」

李斯年應了一聲,但又隨即在心裡想,這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我們倆的獨子殺了人。

但他仍然非常配合地繼續問了一聲:「然後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昆略微含糊地說:「他犯的,是殺人之過啊……會被判斬立決的。」

「——可是,我的老師年事已高。他受不住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錐心之痛。」

林昆此時就像一個難過的小孩一般,李斯年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悲傷的意味。

「我兄長說……可判他充軍……這樣,起碼還可以留條命在。來日,老師想他,亦可以在致仕後去看他。……可是,我心裡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李斯年:「……」

林昆有諸多煩惱。但是小時候,他的煩惱是怎麼才能去金陵,和那個葉家小公子比一把詩文;後來進了琳琅書院、御史臺,煩惱卻突然多了起來。

有時候,連李斯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撫平他眉心微微蹙起的憂愁。

「你知道那個女孩……她才十四歲。她死了,可她不能白死。」

十六歲的醉酒計程車子,望著手中的明月心,怔怔地說。

李斯年靜靜看著這如冷冽珠玉一樣的蒼白少年,有時候,他的是非觀比林昆容易判斷很多。

因為,他早已見過了這世上許多骯髒罪惡,十歲以前,就嘗盡了所有辛酸冷眼。

但是,林昆沒有。

他的眼睛乾淨不染纖塵,也想要去追逐那幾乎已經不存在於骯髒人世的明月;李斯年知道,可李斯年不忍心告訴他。

因為在李斯年心中,林昆就是他漫漫長夜中唯一明亮、想要守護的月亮。

「枕風。」

默然很久,李斯年終於開口。但是他卻並非順著林昆的思路說,而是另摘了一個沒人想過的角度:

「你有沒有想過。」

李斯年說道:「倘若你來日進入御史臺,孤掌難鳴怎麼辦。」

「唔……?」

林昆瞪大眼。

「你的老師是忠正之輩,可此事……怎麼說都是難以不了了之的。更不可能當做它沒有發生過。」

李斯年說:「而當下朝中情形,你也知道。惡徒橫行,百官營私。枕風……你不能失去你的老師。」

你不能失去的你的老師。

林昆呢喃著這句話,過了很久,問李斯年:

「你……怕我傷了老師的心?」

而後他與我恩斷義絕麼?

李斯年微微笑了笑,在林昆的額心輕輕揉了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