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那中年婦人彷彿也有點驚異地看著他,注視他良久脫口而出,說官人可是姓吳?公子點頭稱是,她說公子請進門來,老婦有話對你說。他們進去坐於堂前,有人倒了茶,不久婦人引一女子進來,女子素衣縞袂,宛如玉樹臨風。這人即是婉衿。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十 烏啼白門柳(3)

婉衿低眉順目,依舊似多年前初識的樣子。公子乍驚乍喜,緊握住伊人雙手,婉衿看著公子,只覺是夢,她想老天怎會如此眷顧她,真的就開眼了,像戲裡唱的那樣。人去了,怎麼還會回來。一時間,婉衿驚得悲喜交啼。

母親訴說來歷,當年公子走後,婉衿在白門自殘自毀,每日裡深閉房門。迫於生計,後來她們便離開了金陵,來到了杭州,可是婉衿寧為僕婦,也不操舊業,無奈她們只好在城郊處置了一處宅院,靠替人做些針線刺繡和一點舊年積蓄過活。

公子聽婉衿細訴當年惡言相拒的緣由,不禁嘆老天有眼,使他們今生再相見。

公子自得見婉衿那一刻,便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放,婉衿在他肩下竊竊低語:“今生願如琴操侍東坡公。”公子無限憐意,溫柔相望,微笑頷首。

十一 綠窗紅豆打鴛鴦(圖)(1)

記得去年今日事,綠窗紅豆打鴛鴦。

閨中人立於廊下,望著院子裡那一叢濃密的芭蕉,葉大成陰,遮蔽簾幕,夏日綿雨霏霏,蕉葉雨中滴瀝,晨起午後,枕上聞之,狠不得心與之碎。

是誰無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無端地就憂怨心頭起,拈起紅豆拋打院中池塘逍遙戲水的鴛鴦。那一對紅紫鴛鴦正交頸互暱,只是一驚,但驚而不散,復又在柳枝拂水處會合,依舊相互纏繞。她是一腔心事,無處發洩,對著自然中事才可以這樣忘情揮灑而無顧忌。人於自然於天於地,竟像自己的親人一樣,可以使性撒嬌。

玉蟾想起去年今日,也是這樣的心意煩憂,她心頭凜然一緊,無限哀怨憂憐,像是久別之後,突然就看見他的人站在眼前,無緣無故的委屈便湧上心頭。

玉蟾那日午睡剛醒,來至院內小立,聽堂前有人與嬸母講話,說真是不巧,玉蟾午睡未起,她不肯見人的,公子可稍等片刻。

玉蟾聽後,復又進屋緊閉房門,坐於窗下拈起針線。

她人雖在蘇州吳門這繁華錦繡地,可性情孤絕,不喜見人,每日晨起梳妝完畢,她所居的後院閨樓便緊閉門戶,或焚香讀書,或伏在几上畫竹,或臨窗刺繡。她把自己幽閉起來,倦了便院中小立,只願與一侍女桂喜無事敘敘院中海棠始開,半牆花陰,或評評手中繡功,粉黛也無端厭棄,連嬸孃也不願輕易相見。這樣久了她人宛如大家女兒一樣,自是有幾許冷靜蘊藉,滌盡了風塵味。越是這樣躲著,越是豔名遠播。蘇公子那時還是個諸生(明清時期的在校學生),聽聞其事,特來相訪。他在堂前坐得無聊,便踱入後院,院中小景清逸,片石孤花,別開靜境。內院小築湘簾暗垂,靜穆宛若閨樓,一看即是輕易不讓人來的。公子愛其閒寂靜雅,越發仰慕其簾後人。

窗下刺繡的玉蟾偶抬首看見蘇公子,見他丰神偉儀,行為落拓,不禁放下手中針線,輕嘆一聲。桂喜看見她神色有異,便含笑說:“請公子進來品蘭可好?”玉蟾無言。桂喜掀簾下樓去請蘇公子。公子進來,望著窗前垂立的玉蟾,不禁心中一驚,她人站在哪裡,正如碧桃初放,雖然蘭室幽暗,但她明亮飽滿,使一室生春。他注視她半晌,她仍是面無顏色,眉目不抬地讓座寒暄,命侍兒桂喜倒茶。他見她懶懶的,他亦無語,兩人初次相見,各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心事,埋在心底。

他起身走在幾前,看見她剛畫完的蘭花,那一葉孤蘭清絕異常。蘇公子讀出了畫中那一分孤傲落寞,早已視蘭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