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不可破的,就像是最強實的堡壘,駐守著屬於他倆的愛情。
那麼,他這樣貿然地闖入,打攪到了這片相思之地,是否——太過唐突了呢?他不該來打攪剡洛的。
金寶駐步,靜靜看著剡洛細心地將蛋絲兒切地粗細勻稱,心尖忽然一痛,扭過頭去正想說點兒什麼,剡洛卻又繼續說道:“我剛才做夢,夢見綰綰想吃我做的面。”他吸了下鼻子,“我……我怕她出了什麼事兒。她……滿身都是血,金寶……我頭一次覺得我有脾氣我發不出來,不知道朝哪兒發洩……”
“呃……”金寶一頓,那是凶兆,難怪剡洛一晚上都古古怪怪的,換成是他早就連夜奔襲北上馬不停蹄地追過去了。可是他還是如此鎮靜,剋制著自個兒的脾氣……他,還是顧全了整個大軍將士們的心緒。
“罷了,”剡洛又靜靜說道,“你說的對,綰綰是貴人,是福人,必會遇難成祥的。”他笑了笑,卻忍不住胸口裡悶地發慌。忽然一抬頭,“自明兒起,我們的行軍速度必須加快,傳我的命令下去,卯時正便拔營出發。”
金寶精神一振,立刻站直了身兒,鏗鏘地道:“是,公子!”說著便掉頭出了伙房,不過在那剎那卻忽然鼻子發酸,覺得剡洛有些可憐。
大帳頂上驟雨急至,“啪啦啪啦”似算盤珠子散落下來,幽怨難訴,這筆賬也難以了清。
這是場秋雨啊,秋末之雨。帶著清冷蕭索,從灰暗的天際灑下,碎裂地如同是老天的眼淚。
順遂安陽王的心意,剡洛的大軍浩浩蕩蕩在前開路,兩軍首尾相隔始終保持了半個柳州城的距離。安陽王的如意算盤打地精巧,自然是想等洛軍與朝廷的大軍兩廂相持不下時來個坐收漁翁之利,不過卻並不知道剡洛心中早已謀劃好的另一番小九九。
雨勢在天明昏暗時變得滂沱,像是九天瀑布似地從頭往下倒,這是將士們行軍路上遇到的最大的一場雨。直至午時,那混混明明的天際始終朦朧不堪,濃雲不化,那水像是倒不完似地,衝入山川河流,土壤被沖刷形成險峻的鬆動流坡,將士們一個不小心便會被衝下陡坡去,爬都爬不上來,往往半個身軀就堰在了溼泥之中,僵在了原地。所以剡洛下令調整行軍速度快速****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這速度慢地如同老叟過街一般,委實艱難。
馬車的車軲轆在平地裡倒不顯得怎麼障礙,可是一到泥地裡就變成了死蟹,動不動便陷入泥濘之中。剡洛掀開車簾,雨點大把大把地打了進來,他稍微靠後躲開雨勢,眼瞼垂下望見馬車此時正處在懸險之地,半個車軲轆深陷在泥漿之中,而另一邊卻已經因為山體滑動造成了個峻峭的斷崖。
從上俯瞰,腳底下黃濤洶湧,大河之水如橫亙怒翻的黃龍,在萬丈懸崖之下飛濺朱玉,銀彈碎沫颳去山體上的黃泥,啃噬著整座大山的堅實。那些被衝下來的樹木沉沉浮浮,間或還有些綠枝飄飄蕩蕩的,漸漸奔流向東,一去不回。
將士們正用全身的力氣穩住馬車,腳下艱難地移動著,確保剡洛的安全無虞。
於中正氣喘吁吁地從後奔上來,蓑衣**的沾滿了泥漿。他一見這情勢,心肉登時跳地緊,立馬上前喊道:“公子……這不行,你得下來……”
風雨怒嘯將他的聲音撕扯成了碎片,隻字片語飄進剡洛的耳朵。剡洛微微蹙眉,不想一動身,馬車便開始不穩固了,他只得又坐正。
外頭有士兵道:“於參將,不成啊……公子這會兒是不能出來了!”
於中正發脾氣了:“怎麼不讓公子早點下車?”他吼道,喝進去好幾口雨水。
“這麼大的雨……”誰敢讓剡洛冒雨行軍?
剡洛倒絲毫不驚慌,用手撐住靠山一邊兒的車窗,對於中正說道:“現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中正,你去拿條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