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帶鬆開,結了一繩環掛在屋樑上,又與顧祥及馬連升一道,把漸漸僵硬的李毓昌的屍身抱起來,脖勁套在布帶之中,造成一個自縊身死的假現場。屍體懸掛好之後,三人慌忙開啟毓昌的公文箱,取出那封義正詞嚴的舉發帖。李祥將舉發帖掖要腰際,又唯恐現場留下痕跡,找了一塊乾淨布條,沾著水抹去了滴在地上的血跡,正要在繼續清理作案現場時,忽然聽到了院子裡響起了腳步聲。三人大驚失色。還算李祥機警。“卟”地一聲吹熄了蠟燭。三個惡奴伏在桌上不敢再動。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院子中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眼見得是向正屋這走來了。馬連升額頭上又沁出了豆大的汗滴,黑暗中張大雙眼緊盯著屋門。“梆、梆、梆”三聲震耳的梆子響,使李祥等仁人緊張到極點的心情一下子鬆弛了下來,原來是驛館的更夫,巡更報時無意中來到這裡。兩個更夫根本沒有注意到屋裡的動靜,一前一後緊隨著踱出了這座小跨院。李祥等人猶自餘悸未退,不敢再多耽擱,悄悄地退出正房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廂房躲了起來。天亮以後,李祥等人故意把開房門的聲音弄得很響,並在院中漱洗,大聲說話,使人覺得他們一夜睡得很好。過了一會兒,李祥大聲吩咐驛館準備早餐,又故意對馬連升道:“老爺昨天喝得多了一點,怎麼還沒有起來?”馬連升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叫老爺吧!”於是走到正房門前輕輕叩門呼喚道:“老爺,時候不早了,該起床了!”屋內當然沒有動靜。馬連升又把門板拍得響了一些,依舊沒有回應。李祥故做緊張的樣子道:“莫非,老爺是出了什麼事?”三個惡奴都裝作一副驚慌的樣子,找來六、七名驛館人役,砸開正房大門,只見李毓昌屍身高懸於房梁之上。李祥大放悲聲,與顧祥、馬連升二人一齊癱坐在地,其狀倒也十分悲慟。還是驛吏比較清醒,一面勸慰李祥等人,一面火速上報山陽縣令。王伸漢的動作非常迅速,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帶著三班衙役趕到了現場,匆匆地視查了屋內的情況後,王伸漢當著眾人的面嘆了口氣道:“李大人哪李大人,你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事,竟如此尋了短見叩然後吩咐把李毓昌的屍首放下來,停在客廳裡,又令緝查班頭仔細地觀察了現場,做好記錄,當場將屋門封死,這才對縣吏們說:“李大人系省裡派來的大員,突然自殺身死,本縣亦擔有干係,爾等可將現場保護好,本縣即刻前往淮安府,請府臺大人前來驗屍發落。”說完又把仍在啼哭不止的李祥等三人叫過來道:“你家老爺遭此不幸,本縣也深感悲哀。你們三人且不要離開,恐怕府臺大人還有話詢問。”李祥等人連忙點頭答應。王伸漢做完這些非常逼真的表演之後,威嚴地對左右言道:“起轎!速速趕到淮安府。”
淮安知府王谷,雖然剛剛五十出頭,卻生就一副多病的身子。他體態魁梧,心廣體胖,平日十分注意保養,所以儘管三天兩頭因病不理公務,面色卻十分紅潤,一部修飾得十分整齊的鬍鬚居然沒有出現一點白色,使人有點不相信他已年邁花甲。這幾天,他新討來不久的七姨太與大奶奶爭風吃醋,又吵又鬧,搞得他心神不寧,已經託病不出衙門理事半個多月了。這長得小巧玲瓏、簡直就跟一個瓷人一般的亮晶晶、滑膩膩的七姨太,還是那個山陽縣令王伸漢奉送的。那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王谷在知府衙門呆得有些煩了,便抱著多病的身子前去山陽縣視察。知府大人來了,王伸漢當然殷勤款待,山珍海味自不必說,在王谷離開山陽之前,他還特意喚來一個戲班為知府大人餞行。王谷對聽戲本沒有多大興趣,只時或為裝裝門面,也隔三叉五地看他一出兩出。不過,王伸漢喚來的這個戲班可不同一般,戲子不但全是年輕貌美的女人,且在演出時,她們身上的衣衫也實在是少得可憐。看這種演出,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所以,王谷的精神非常之好,他對那些戲子們的表演非常地滿意,尤其是對其中的一個雖有些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