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紙,被王夫人這麼一擲,飄飄悠悠的落到周瑞家的身邊。周瑞家的下意識伸手一街,將禮單抄在手中。周瑞家的飛快的向上瞄了一眼,其實她就是不看,也早從下人的七嘴八舌中知道個七七八八了,她一聲不響,將禮單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王夫人手邊的炕桌上。
氣了一陣,王夫人納悶的道:“不是說姑老爺今年升到三品,又是在鹽政上,怎麼今年的禮和去年的價值相差不大?難不成姑太太在府裡的處境終究沒有像她的陪房說的那麼好?”言語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賈敏待孃家甚厚,每年年節的禮都是豐豐富富的,而且以前只要林海升了官,這年節裡都會加厚。可是今年卻和去年的相仿,沒什麼大變化。王夫人雖然在內宅,再沒見識,也知道鹽政是個肥差,按道理講,賈敏送來的節禮比舊年也該芝麻開花節節高才是,可是如今看來,不僅沒增,而且在某些方面甚至有所不如。因此王夫人才會有此猜測。
周瑞家的聽到王夫人這般不知足的話,心中暗自腹誹,這還不知足,難不成人家把整個家都給你搬來你才滿意不成!不過她慣是會做人的,不管心裡怎麼想,嘴上自然是順著王夫人的:“太太雖說是猜測,可是也有那麼幾分道理。不然姑太太和府上一向是親厚的,怎麼今年簡薄了不說,就連送來的日子都晚了。只怕姑太太在家裡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呢。”
聽周瑞家的這麼說,王夫人覺得更是坐實了她的猜測。一想到賈敏在林家處境不妙,她就打心底高興,眼中都冒著喜悅的神色,偏嘴上還說:“這也難怪,我們家這個姑太太在家的時候就是個高傲的主,嫁了人,性子也沒怎麼變。姑老爺都快四十了膝下才有一女。按道理說,到了姑老爺這個年紀,姑太太生不出男丁,怎麼也該讓府裡的姬妾生育,好讓林家有後才是。可姑太太那個性子哪裡是容得了這個的,所以至今姑老爺的妾室無一人生育。姑老爺就算是個再大度的,也該著急了,幸好姑太太是個有福的,這個時候懷上了身孕,否則……”
話雖沒說完,可是言中之意不言自明。周瑞家的聽王夫人這麼說,眼角忍不住跳一跳。從來沒聽說過孃家人盼著出嫁的女兒被休棄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你做如此之想?何況賈敏以嫉妒無子而被休,難道賈家的名聲就好聽了?賈家的下一代女兒還想不想議親,出嫁了?這裡面可是包括你生的大姑娘元春!
再說你有什麼資格笑話人家,不過就是肚子爭氣,有兒子傍身罷了。要論嫉妒也不予多讓,二老爺身邊的幾位姨娘,才進門就被你找到錯處打發出去了。為了彰顯你的賢惠,納進周姨娘,一早就被你弄得無法生育,如今躲在一旁一聲不吭,只比死人多口氣。
趙姨娘不過是個家生子因為生兒育女才抬上來的,哪裡和你這樣一個生了出息的嫡長子和討老太太歡喜的大家出身正房夫人相比,可是還不是容不下!單看她生下的孩子,最大的還比你這邊最小的小,就可見你的厲害了。周瑞家的想著王夫人不動聲色的對趙姨娘或明或暗的打壓,不寒而慄!
儘管屋裡只有她和王夫人兩個,周瑞家的也不敢接王夫人話茬,她心裡明白,這個話題不是她這個做奴才該說的。因此站在一旁一聲不吭。況且賈敏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如今府裡雖說是太太管家,可是真正當家作主的還是賈母。若是這話有一絲半點漏到賈母的耳朵,王夫人是太太,主子,自然無妨,可是她再體面也不過是個奴才,要打要殺要賣還不是主子一句話。
幸而王夫人不在賈敏身上多做糾纏,又道:“本來想著用姑太太送來的東西來應付最近的人情往來,如今,你也看到了,送來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這些能做什麼用?少不得我還得拆東牆補西牆。外面的人情往來我厚著臉皮,拼著讓人恥笑,略簡薄些也勉強能搪塞過去。但大老爺那裡可是糊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