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孝慈師太禪房最近的一處院落。大雨不停,即便明明知道今時今日流雲庵內殺機四伏,可宋家老太太也只能帶著長子暫且在白鷺禪院落腳。
老太太有一喜好,嗜茶如命,尤好老君眉,此茶難得無陳味、香細幽且溫雅,回甘一流,宋家老太太和國公夫人陳氏最大的區別在於,前者從嫁人那日起便得丈夫一心一意的呵護。品茗在這個時候已然算是件奢侈的大事,何況是盛產在西昭而更加難得的老君眉?宋家老太太沒有誥命傍身,過的生活卻堪比朱門富戶。
宋家大舅斟滿熱茶畢恭畢敬的遞給老太太:“娘,兒子說的那件事兒您考慮的如何?”老太太端著杯盞的手一頓,臉上露出幾分的不自在。
“這事兒容我和老爺再商議商議。”
宋家大舅一急,脫口便道:“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妹妹死的蹊蹺,魏清冼又向來冷遇她們母女,若真是叫後孃進了門,萱丫頭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咱們家再不濟,養個女兒還是輕巧的。況且也不放在別處,梁哥兒他孃的為人難道您老還不知道?定然會善待萱丫頭。”
老太太面色沉鬱,不滿的將盅蓋“啪”的重重一闔:“你懂什麼?你當魏家的小姐是阿貓阿狗,說養就養?在廉國公府,萱丫頭再不濟,那也是士族小姐,跟了咱們家算什麼士農工商。商人低賤,你們沒有本事給娘掙一個誥命回來,難道也眼睜睜看著外甥女不爭氣!”
這一席話不吝於響鼓猛錘,震的宋家大舅心頭直顫,想他也是三十好幾的人,卻被老太太數落的顏面全無。
大約是覺得自己的話過重了些,老太太霽色稍緩,可仍舊試圖勸說道:“我知道你媳婦一直想要個姑娘,我記得她孃家的旁支有幾個落魄的親戚,便是從裡面過繼個過來。我和你爹也沒什麼意見,左右不過是一副陪嫁罷了,咱們宋家不差這點東西。只要你們夫妻和和睦睦,為娘也就心滿意足了。”
宋家大舅心頭湧上一絲無力,孃親向來強勢。說出的話等閒難改,便是父親也難使其易志。可不落實這件事兒,宋家大舅眼前便好像總是浮現小妹那張悽婉的面容。妹妹死的冤枉。宋家人都清楚,可在老太太的強勢之下,沒人敢出面去魏家討債。二弟說是沉穩,其實膽小懼內。他樂不得孃親這種做法,可宋家大舅不能視而不見。
“娘。你也看到了,萱丫頭聰慧果敢,師太臨終前能將傳與您的話託付給她,可見那孩子不一般。孃親對待家裡僕役的孩子尚且慈愛,難道自己的親外孫卻”
老太太一聲厲喝打斷了兒子的悲情演繹:“愚蠢至極,怪不得你爹不敢將家業悉數交到你的手中。”
這話可刺到了宋家大舅的軟肋,孃親偏疼二弟,對侄女更是疼到了骨子裡,幾個孫子都要靠後。宋家大舅原想著,萱丫頭能分的一半的疼惜。她在宋家的日子總好過在廉國府那樣人吃人的地方,可現在看來,娘不但沒打算接回萱丫頭。更對那姑娘平添惡感。
“娘,萱丫頭到底哪裡得罪了您。您這樣不待見孩子。”
“孩子?哼,我看她精明的程度遠勝於你們兄弟二人。”
宋家大舅一時間鬧不清這話是誇讚還是諷刺,畢竟他們兄弟二人的賢名在整個宋家莊都是數一數二。
老太太又道:“我們猜得出師太臨終前是託了她帶話,難道明月那些人猜不出來?萱丫頭至今平安無事,可見是已經將訊息傳遞給了明月,這樣不信承諾,一味謀私之人根本不配做咱們宋家的外孫女。便是不認也罷!”
宋家大舅恍然,原來根結在這裡。他正欲再勸,門外卻響起了凝萱敲門的聲音。老太太深深看了兒子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品茗,宋家大舅無奈,只好去開門。
“舅舅!”凝萱屈膝盈盈俯身,“王媽媽和外甥女商議,我們明日午間便啟程回京,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