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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老者又傳來了聲音:“妙哉!昔俞伯牙善奏,唯鍾子期識音。後鍾子期不幸早夭,俞伯牙便摔琴酬知音,今日我也有知音了!”

言罷,又高彈數曲,或高昂寄養,或低沉亢挫,或輕如流水。

幾曲奏後,琴音一轉,立時急促如飛,又聽老者說道:“此曲喚作《伏魔》,音因人生,律因魔滅,遇人為音,遇魔為劍。若以平常心聆聽,身心俱佳;若以防範心聆聽,痛不欲生。”

琴音越來越高亢,連綿不絕,滾滾而來。

尹天季不住讚道:“好!好!好!果如天籟低音,讓人飄飄欲仙,樂而忘憂。”

再看秦催華時,只見他雙手捂耳,痛不欲生,嘴中悲楚說道:“琴魔!琴魔!琴魔來了!”

再瞧孟浪,但見其面有憂色,滿面淚珠直下,亦是心肺俱傷。

尹天季忙喊道:“孟兄,以平常心待之!”孟浪本事聰慧之人,一經點醒,收斂心神,忘卻武功,靜靜聆聽,果然大秒。

雅夢和荊楚楚面有喜色,心隨琴音,頓時有飛天入仙、超凡脫俗之感,彷彿世間的一切瞬時雲消煙散,唯有清風拂面,醉而忘返。

秦催華大聲罵道:“琴魔,我與你往日無仇、今日無冤,何必壞我好事?”

秦催華愈罵,琴音愈是急促,秦催華愈是難熬,便扣緊耳朵,循著大路逃走。

良久,琴音漸和,眾人都未見那彈琴之人,但聽得秦催華稱之為“琴魔”,想來那彈琴之人對琴,必有獨特造詣。

尹天季更是如痴如醉,聽罷琴曲,喃喃自語:“世間功名於我何干,莫若歸去學琴音。”竟走火入魔般呆呆凝望琴音起處,卻不見有何人影。

現下強敵已退,荊楚楚罵道:“死書生,我和孟浪那小子都被點了穴,那位姐姐又身受重傷,你還發什麼愣?”

這一罵聲打碎了尹天季的夢境,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撫著雅夢進了屋,然後到集市上買了棺木,收斂張大嬸之屍,實感懷不已,乃作祭詩一首曰:“野芳花草本有生,香木美玉自存情。今日不幸遭彌難,黃泉路上多珍重。”燒罷祭詩,又覺不能達情表意,乃尋良木,篆“張家莊張嬸之墓,忘情人尹天季立”幾字,作為墓碑,立於墓旁,培以花草植被,自覺慚愧,不覺流淚。

尹天季聽了那幾首曲調,心中之情飄然而出。可不知這情為何情,音為何音,乃自稱“忘情人尹天季”。世之無常,幾人得道幾人意喪,都是奔流之水,去而不返。

尹天季惻隱之心忽生,想起人之一死,何其悲哀!活著之時,忙忙碌碌,尋侯覓相,即使為官為宰,死亡之時,亦是黃土一堆。心有所念、意有所想,不覺那琴音又在腦海中響起,讓人情有所衷。雖佳音妙曲,卻未見彈琴之人,畢竟美中不足。

正當思緒飛昂之時,一人拍了拍尹天季的腦袋,笑道:“發啥呆啊?書呆子只會發呆!”

尹天季轉頭一瞧,見荊楚楚立於身旁,也不知她何時可以自由行動,只微微一笑,說道:“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方才驚嚇,實非君子所為。”

荊楚楚小嘴一翹,說道:“‘君子’‘君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子曰’‘君子’。”伸手輕輕敲在了尹天季頭上。尹天季並無多大的反應,順口說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荊楚楚更是大怒,使勁拍打尹天季之頭,說道:“再說‘子曰’,我就不理你了。”

尹天季啟口又欲道“子曰”,聽到荊楚楚這些言語,忙住口不語,用手捂著嘴,連連點頭。

荊楚楚說道:“我知道你讀聖賢書,但絕不準天天將‘子曰’‘君子’掛在嘴上。”一陣言語過後,見尹天季一言不發,瞅著他說道:“怎麼不說話?我又沒割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