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住在都會里的最大妥協。
原來她並不是沒有弱點的。
“呵。”展鴻輕笑。
展鴻所在的辦公室裡堆滿了終端機、螢幕、印表機、傳真機,和各式各樣的電腦裝備。一束東電纜線爬在牆上,沒入天花板、或固定在地板上。一堆堆報表紙堆在擱架和櫃上,厚重得像地質上的沖積層。
“混蛋周鳥!”
他咬著煙瞪著電腦螢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移動,嘴裡也沒閒著,“沒事出什麼車禍,害得我——啊,可惡!”忘了彈掉的菸灰掉在鍵盤和他的手指上。
展鵬甫回國,便在回公司途中發生重大車禍,雖說緊急送醫後並無生命危險,卻也斷了兩根肋骨、一根腿骨,得留院觀察一陣子。
展鴻必須在最短時間內瞭解公司營運狀況、並掌握狀況,然而,這談何容易。他甚至沒有辦法抽空與展鵬在電話裡叫罵,僅能就著公事簡潔地討論。
他總是坐在有滑輪的椅子上,以運動鞋撐地,從這一端滑到另一端,忙碌地檢查各個螢幕。他的鬍子還沒來得及刮、棉衫和開襟毛衣也還沒來得及換成西裝,便夜以繼日地待在公司裡寸步不離。
對每個來去的秘書及助理而言,展鴻只是發光螢幕前的黑色剪影,他們很少能看到他長滿大鬍子的臉。
啊,原來展鴻可能是長這個樣子呀。
尤素然帶著小容,小宇前往醫院,當她見到病床上的展鷗時,第一個閃過腦裡的念頭,就是揣測著展鴻的真正長相。過去她不是沒在公司裡見過展鷗,但那時她只是遠觀,心中並無其它特別想法,所以也沒仔細留意過展鷗的五官。
她不禁在心中為展家兩兄弟粗淺地做了比較。展鵬五宮峻削,眼神銳利,一望即知是個對任何事物都雄心勃勃的人物;展鴻目光清澄,明朗中帶著幾分可親,較像是個鄰家兄長。展鷗面對自己兩個孩子時,或許是長久分居兩地,也或許是天生冷情,感覺不到特別的親愛熱絡,反倒展鴻這個叔叔十分疼愛侄兒、侄女。
沒有得到父親擁抱的小容、小宇顯得畏縮及落寞,尤素然拉緊他倆的小手,在掌心裡捏捏他們的手指,以示安慰。
病床旁圍了幾個公司高階主管及秘書,不停地記錄著展鷗的指示。醫護人員不時進來表示會客時間已過,但只得到展鵬冷漠不理的回應。
當尤素然聽見展鵬交代其中一位秘書,要他安排人將兩個小孩立即送回加拿大,交給他們已聯絡返家的祖母時,她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總經理,今天是平安夜,至少讓他們留下來過節吧。”
兩個小孩巴望著就是和父親過節,但這父親實在太過殘忍!她甚至惡毒地想,這兩個孩子會知道展鵬是他們的爸爸,全是因為旁人不斷地告訴他們他是,久而久之他們才認為他是。
展鵬濃眉一揚,這時才將目光瞥向牽著兩個孩子的尤素然,發現她的態度不卑不亢,雙眼直視著他,話語不是請求,僅是陳述。
“小容、小宇?”他將目光調向兩個孩子。
小容、小宇往尤素然身側縮了縮,朝父親微微點下頭,表示他們想留下來。
“你們想怎麼樣,要用嘴巴說出來告訴你們爸爸呀。”尤素然低聲告訴他們。她不是鼓動小孩反抗父親,而是教導他們有話、有意見、有要求,就要明白地告訴父親尋求溝通。
小容抬頭望了尤素然一眼,得到一抹微笑,她鼓起勇氣囁嚅地說:“爸……爸爸,我……我想留下來過節……”
“小宇?”展鷗的目光栘向兒子。
“我……我和姐姐一樣。”小宇的音量很小,但已足夠讓展鷗聽見。
展鷗將目光移回與尤素然對視,“吳秘書交辦你照顧他們的?”他的問話總是很簡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