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地點頭。
“怎麼就死得這麼容易呢?”黑皮魔族忽然輕聲呢喃了一句。
丹烈看向黑皮魔族,他發現這個魔族眼中浸滿了淚水,可他的表情卻是在笑的。
哦,差點忘了,這傢伙跟丹賦聖也是熟識。
“你知道這世上最蠢的事是什麼嗎?”黑皮魔族忽然詢問
黑皮魔族和丹烈站在城市最中間的訊號塔上,他們低頭俯瞰這座城市。
黑皮魔族的長髮紮成了馬尾,他的頭髮被劇烈的風吹動,像是無數黑色的絲線在向後拉扯著他的身體,想將他拖入塔底的深淵。
丹烈沒有回答他。
魔族自顧自道:“我希望你任務順利,一舉殺掉陛下。”
“可我又害怕他真的會死。我知道他必須死,可我的心臟真的跳得好快。”魔族輕聲說,“現在他真的死啦。”
丹烈還是沒有回應。
“咱們的大家長沒了。”魔族翻越圍欄,他蹲下身,皮褲的褶皺被拉平,隨後魔族朝空中一躍,化為一道黑煙,往遠處去了。
丹烈看著魔族離開的方向。
【終有一天,我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那人用手帕把丹烈面上的血跡擦乾淨了,【你信不信?】
年幼的丹烈睜大雙眼看著丹賦聖,他沒有回答。
【我只希望有一天,像我父母那樣的伴侶不會被人追殺。】丹瓊雅啃著烤紅薯,她伸出手,手心向上,【再給點吃的唄,爸爸。】
丹烈的呼吸陡然粗重,隨後又緩緩平息。
他閉上眼緩了很久。
他意識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在一條死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丹賦聖說得對,他曾經有機會獲得一個家,可他自己毀了。
丹烈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
他知道玉獒為什麼要去找丹賦聖,因為玉獒的未來被毀了,他希望從自己的“過去”裡尋求養分,他不想死,他想讓自己的“父親”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丹烈的來處和去處都被他親手斬除了。
他是被丹賦聖從死人堆裡挖出來的。
他可以口述,讓其他人瞭解這一點。
可再也沒有人明白那種讓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那種心臟幾乎要停跳的恐懼。
以及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時,幾乎震動靈魂的欣喜。
沒人會知道了。
至於未來,他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未來呢?
像玉獒那樣多好?
可他又怎麼甘心?
丹烈的手緊緊握住護欄。
沒有過去也好,沒有未來也罷。
他就是一把刀,一把火。
他要把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類殺得乾乾淨淨,燒得一個都不剩。
【我沒做錯!】
“我當然沒有做錯。”丹烈忽然開口,他身上的皮肉從鬆垮變為緊緻,白髮也被寸寸染黑。
丹烈看起來和方才那個黑皮魔族有些像,他的面板也是深棕色的,看起來健康又漂亮。
他低頭繼續俯視城市,臉上的痛苦與憂慮已經消失了:“這世上已經平靜了太久,也該起些波瀾了。”
“陛下啊~”丹烈語調輕快,“您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