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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啥人?&rdo;定四娘娘說:&ldo;要叫我的兒子三三。&rdo;關魂婆打了三個呵

欠,說:&ldo;來了一個靈官,長面孔……&rdo;定四娘娘說:&ldo;不是&rdo;。關魂婆又打呵欠,說:&ldo;來了一個靈官……&rdo;定四娘娘說:&ldo;是了,是我三三了。三三!你撇得我們好苦!&rdo;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後來對著慶珍姑娘說:&ldo;喏,你這不爭氣的婆娘,還不快快叩頭!&rdo;這時慶珍姑娘正抱著她的第二個孩子(男,名掌生)餵奶,連忙跪在地上,孩子哭起來,王囡囡哭起來,棚裡的驢子也叫起來。關魂婆又代王三三的鬼魂說了好些話,我大都聽不懂。後來她又打一個呵欠,就醒了。定四娘娘給了她錢,她討口茶吃了,出去了。

王囡囡漸漸大起來,和我漸漸疏遠起來。後來我到杭州去上學了,就和他闊別。年假暑假回家時,聽說王囡囡常要打他的娘。打過之後,第二天去買一支參來,煎了湯,定要娘吃。我在杭州學校畢業後,就到上海教書,到日本遊學。抗日戰爭前一兩年,我回到故鄉,王囡囡有一次到我家裡來,叫我&ldo;子愷先生&rdo;,本來是叫&ldo;慈弟&rdo;的。情況真同閏土一樣。

抗戰時我逃往大後方,八九年後回鄉,聽說王囡囡已經死了,他家裡的人不知去向了。而他兒時的遊釣伴侶的我,以七十多歲的高齡,還殘生在這娑婆世界上,為他寫這篇隨筆。筆者曰:封建時代禮教殺人,不可勝數。王囡囡庶民之家,亦受其毒害。慶珍姑娘大可堂皇地再嫁與鍾老七。但因禮教壓迫,不得不隱忍忌諱,釀成家庭之不幸,冤哉枉也。

歪鱸婆阿三

歪鱸婆阿三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氏。只因他的嘴巴像鱸魚的嘴巴,又有些歪,因以為號也。他是我家貼鄰王囡囡豆腐店裡的司務。每天穿著襤褸的衣服,坐在店門口包豆腐乾。人們簡稱他為&ldo;阿三&rdo;。阿三獨身無家。

那時盛行彩票,又名白鴿票。這是一種大騙局。例如:印製三萬張彩票,每張一元。每張分十條,每條一角。每張每條都有號碼,從一到三萬。把這三萬張彩票分發全國通都大邑。賣完時可得三萬元。於是選定一個日子,在上海某劇場當眾開採。開採的方法,是用一個大球,擺在舞臺中央,三四個人都穿緊身短衣,袖口用帶扎住,表示不得作弊。然後把十個骰子放進大球的洞內,把大球搖轉來。搖了一會,大球裡落出一隻骰子來,就把這骰子上的數字公佈出來。這便是頭彩的號碼的第一個字。臺下的觀眾連忙看自己所買的彩票,如果第一個數字與此相符,就有一線中頭彩的希望。笑聲、嘆聲、叫聲,充滿了劇場。這樣地表演了五次,頭彩的五個數目字完全出現了。五個字完全對的,是頭彩,得五千元;四個字對的,是二彩,得四千元;三個字對的,是三彩,得三千元……這樣付出之後,辦彩票的所收的三

萬元,淨餘一半,即一萬五千元。這是一個很巧妙的騙局。因為買一張的人是少數,普通都只買一條,一角錢,犧牲了也有限。這一角錢往往像白鴿一樣一去不回,所以又稱為&ldo;白鴿票&rdo;。

只有我們的歪鱸婆阿三,出一角錢買一條彩票,竟中了頭彩。事情是這樣:發賣彩票時,我們鎮上有許多商店擔任代售。這些商店,大概是得到一點報酬的,我不詳悉了。這些商店門口都貼一張紅紙,上寫&ldo;頭彩在此&rdo;四個字。有一天,歪鱸婆阿三走到一家糕餅店門口,店員對他說:&ldo;阿三!頭彩在此!買一張去吧。&rdo;對面鹹鯗店裡的小麻子對阿三說:&ldo;阿三,我這一條讓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