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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我練完第三冊教則本時,他們都還只練完第一冊。他們每嫌先生的教授短簡而不詳,不能使他們充分理解,常常來問我彈奏的方法。我盡我所知的告訴他們。我回國以後,這些同學和先生都成了夢中的人物。後來我的提琴練習廢止了。但我時時念及那位醫生和法政學生,不知他們的提琴練習後來進境如何。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當時進步雖慢,但炎夏的練習室中的苦況,到底比我少消受一些。他們每星期不過到練習室三四次,每次不過一二小時。而且在練習室中揮扇比拉琴更勤。我呢,猶似在那年的炎夏中和提琴作了一場劇烈的奮鬥,而終於退守。那個醫生和法政學生現在已由漸漸的進步而成為日本的violist〔小提琴家〕也未可知;但我的提琴上已堆積灰塵,我的手指已漸僵硬,所贏得的只是對於提琴練習的一個艱辛嚴肅的印象。

我因有上述的經驗,故說起音樂演奏,總覺得是一種非常嚴肅的行為。我須得用了&ldo;如臨大敵&rdo;的態度而彈琴,用了&ldo;如見大賓&rdo;的態度而聽人演奏。彈過聽過之後,只感到興奮的疲倦,絕未因此而感到舒服。所以那個朋友拍著我的肩膀而說的話,在我覺得冤枉,不能首肯。難道是我的學習法不正,或我所習的樂曲不良嗎?但我是依據了世界通用的教則本,服從了先生的教導,而忠實地實行的。難道世間另有一種娛樂的音樂教則本與娛樂的音樂先生嗎?這疑團在我心中久不能釋。有一天我在某學校的同樂會的席上恍然地悟到了。

同樂會就是由一部分同學和教師在臺上扮各種遊藝,給其餘的同學和教師欣賞。遊藝中有各種各樣的演,唱,和奏。總之全是令人發笑的花頭。座上不絕地發出鬨笑的聲音。我回看後面的聽眾,但見許多血盆似的笑口。我似覺身在&ldo;大世界&rdo;&ldo;新世界&rdo;1一類的遊戲場中了。我覺得這同樂會的確是&ldo;樂&rdo;!在座的人可以全不費一點心力而只管張著嘴巴嬉笑。聽他們的唱奏,也可以全不費一點心力而但覺鼓膜上的快感。這與我所學習的音樂大異,這真可說是舒服的音樂。聽這種音樂,不必用&ldo;如見大賓&rdo;的態度,而只須當作喝酒。我在座聽了一會音樂,好似喝了一頓酒,覺得陶醉而舒服。

於是我悟到了,那個朋友所讚嘆而盼望學習的音樂,一定就是這種喝酒一般的音樂。他是把音樂看作喝酒一類的樂事的。他的話中的&ldo;音樂&rdo;及&ldo;彈琴&rdo;等字倘使改作&ldo;喝酒&rdo;,例如說,&ldo;你們會喝酒的人真是幸福,寂寞起來喝一杯酒多麼舒服!&rdo;那我便首肯了。

那種酒上口雖好,但過後頗感惡腥,似乎要嘔吐的樣子。我自從那回嘗過之後,不想再喝了。我覺得這種舒服的滋味,遠不及艱辛嚴肅的回味的甘美。

注釋:

1&ldo;大世界&rdo;和&ldo;新世界&rdo;是當時上海兩個遊樂場的名稱。

第一篇 學貴有恆(下)

二重生活

西洋文化用了不可抵抗的勢力而侵入中國來。同時中國文化也用了頑強的勢力而保住它的傳統。於是中國人的思想上,生活上,處處出現新舊文化同時並存的狀態。這叫做二重生活。譬如:這裡在組織小家庭,那裡在勵行九世同居。這裡在登離婚廣告,那裡在建貞節牌坊。甚至兩種狀態出現在一份人家裡,或者一個人身上,造成了種種的煩悶與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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