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同。”
“怎麼?”
他目色微微一暗,神色一動,看著我:“東方莫說拿了藥給你,三日一次。我算算也該是今日服用,你吃了沒?”
我腦中嗡嗡,這才記起一連幾日只顧著趕路來邯鄲找他,匆忙焦急中竟忘了吃藥,難怪今日會如此貪睡。
“還沒。”
他嘆氣,囑咐:“以後要記住了。”
手指自他臉上滑落,我勾住了他的脖子,小聲道:“師父說我中了毒,我卻不知是什麼毒。而且……這藥只能維持一年。”
他低頭吻我的發:“放心,我有辦法。等解決了湑君的軍隊後,我會幫你取回解藥。”
我心念一閃,抬頭望著他:“你知道誰有解藥?”
無顏揚了臉,目光看著前方時,眸色陰沉晦暗,神情卻堅定萬分。
“丫頭,你不會有事。信我。”
“恩。”我愣了一下,然後仿若無事般愉快地笑。
我信你,自然信你。這世間我若不信你,還能信誰?
腦袋一垂,靠上他的肩。
只是怎麼辦?還是想睡,卻不想吃藥。
我不想做個靠著藥石活下去的廢人。真的不想。
我也不想只有一年的命,因為已死過一次,知道那個殘酷得沒有一絲生氣的字眼究竟意味著什麼;因為一年太短,短到唯有你承諾的三分之一;更何況……我若不陪在你身邊,你會孤獨,而我會不甘,也放心不下。
我若不在,縱使天下傾歌,也不能換得你的留戀,對不對?
我咬唇,伸手自懷裡掏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吞入口中,慢慢地嚼。
雪蓮幽香自喉中嚥下,沉入心底,一片冰冰的涼,清冷的感覺流轉胸中,凍得我的肺腑都快僵化。彷彿一有風吹,就會碎。
洛水漾漾,滿目空濛。
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岸邊,駿馬駕二,左右騑。這是普通的青蓋皂輪車,不再是無顏之前那般愛招搖、總以寶頂華蓋的出行車駕。青淄頂上四角懸掛著光華流溢的橙色琉璃風燈,夜風微拂,燭火微拂。車架上有青衣小廝倚著朱軾打瞌睡,估計是聽到腳步聲靠近,這才驟然驚醒,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來人後忙跳下馬車迎了過來。
“豫侯。”行過禮後,他低頭遞上馬韁給樊天。
樊天收起韁繩,揮手打發他:“回去吧。給你家公子子蘭報個信。”
“喏。”
青衣小廝躬了躬腰,身形一閃,如魅飄去。
世間奇人太多,如今我也見怪不怪。
無顏抱著我走入車廂,拉下錦簾,將我放在暖和輕軟的氈絨上。
“侯爺?”樊天探詢的聲音在車廂外傳來。
無顏拉住我的手,淡聲:“走吧。”
一聲響亮的鞭策聲陡然驚開沉寂的黑夜,有馬嘶鳴,踢踏聲縱,車廂開始搖晃,窗紗倏然飄起,驚一路風霜,不覺天寒。
前線戰事吃緊,天下五國混戰,三國起烽煙。雖中原地帶唯有楚丘兵戈相向,但自邯鄲向北一路的關卡還是多不勝數。又,兼因無顏的特殊身份,樊天引馬驅向西北,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雖延誤了些許時辰,但好歹在次日傍晚趕到了楚丘之側。
昨夜夜雨披澤極廣,沿途馬蹄肆踏,濺水汙泥,卻不見塵土飛揚一絲一毫。
楚丘境內有高山不絕,溪澗水流洶湧急湍,因此處是楚國北方扼關守壤的重要壁壘,形勢險而堅,端的是易守難攻的要塞。上一次五王聚議曾來楚丘,那時遍地梅花開,暈紅花瓣淡黃蕊,芬香撲鼻。如今經過卻是剛經過一場惡戰之後,幹褐的梅樹在風中蕭瑟搖擺,弱弱不禁風,落紅凋謝,映著滿地融有絲絲殷紅之色的雨水,看得讓人怵目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