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吧!”
東方莫!不問就不問,我靜靜站在一邊就是,幹什麼要把我弄昏?
雖心裡氣得厲害,偏偏此刻我只能閉了眼睡覺。
一覺醒來後,天地便不再和之前相同。
睡前是午後。睜眼時,殿裡宮燈已亮,灰暗的窗欞映出了殿外黑夜的顏色。我眨眨眼,定睛看了會頭頂上方的紫色帳紗。身下柔軟依舊,只不再是睡前時接觸的絲綿輕軟,而是絨絨毛氈的暖和。
似乎不對。我轉眸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並非躺在牆角的軟塌上,而是睡在那張本該躺著無顏的白玉塌上。而此時榻上除了我,不再有他人。
錦被被人掖好蓋在身上,明紫的綢緞一絲一縷將濃郁的琥珀香氣慢慢散開,闖入我的鼻息後,緩緩沉入了我微微痠痛的心底。是他的味道。
莫非無顏他……
腦間出現了剎那的空白,我愣然,許久後才醒悟過來那個讓我狂喜的事實。
無顏醒了。可是……他人呢?
我再次側眸看四周,想要尋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是滿殿空寂,除了我之外,別無一人。
起身下榻,拿了雲母屏風上懸著的外袍穿好。我剛要掀了帷帳離去時,一不小心瞥眼瞟見了牆側銅鏡裡照出的人影,我嚇了一跳,頓時怔住。
鏡中人有垂落似墨雲的長髮,玉般美麗的嬌顏,只是眸光有點呆滯古怪,正打量著鏡外站立的我,瞧得眼睛一眨也不眨。
嘆口氣,半天后我才告訴自己:夷光,這是你自己,別再當作見到怪物般驚恐了。
我搖頭失笑,想了想,最終還是挪了腳步坐回榻上,倚身靠著塌側,思考。
如今我已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貌,那定是因為無顏醒了,而且是好好地,能自己處理軍國大事、無須再假借我的手才將我臉上易作的容顏洗去的。只是如今沒了他的面龐做遮掩,我這個本已早死的人再突兀出現在宮裡,那算什麼?
我自嘲一笑,手抱著自己的肩頭緩緩滑落,輕輕的揉撫中,試圖給自己添一分溫暖和心安。指尖垂落衣袖的剎那,碰到了藏在袖裡那個略微堅硬的東西。
我心中一動,趕緊將晉穆的鬼面自袖中掏出來,戴在臉上後,轉轉眼珠,開啟牆角窗扇便爬了出去。
人家都是飛,或者躍,萬端的瀟灑任意,可我卻只能用爬。
狠狠鄙視一下自己,唾棄過後,我沿著宮牆一路摸索,直到了那個映著滿室燈火、窗紗明亮的書房外,這才停了腳步,掂起腳尖,費力在結實的窗紗上戳了個洞,凝眸瞧進去。
滿室人影。丞相希償,大夫祖越、平錚,將軍蒙牧、白朗,等等,幾乎所有管事的大臣都被叫了過來。室裡眾人面色凝重,嘴裡卻永遠似不曾停歇般,對著那個斜身坐在軟塌上、神情懶散的人喋喋不休。
一身滾金緋色的錦袍,分明是病重初愈,卻依然不肯好好地將衣服穿妥。長袍垂落,腰間隨意繫著一條白玉腰帶,衣襟領口鬆鬆垮垮,純白的裡衣露出大半,雪般的鮮亮襯得那原本也屬蒼白的容顏此時竟添上了幾分有生氣的血色。
眸光一落在他身上時,我就再捨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那個時候,室裡的人口中嚷嚷著什麼對我而言都是一片空白,我的耳中,只聞得他輕飄淡定的聲音,彷彿輕鬆自在得很,又彷彿不屑漠視得厲害。
……
“南方龍燼的軍隊全沒了嗎?”無顏揮手打斷了自丞相希償口中沒完沒了冒出的話,漫不經心的語氣,似笑非笑的模樣,狹長的鳳眸輕輕一睨時,讓滿室的人皆低頭不語,一時似陷入了死般的僵沉。
無顏也不急,揚了眉輕輕笑著,細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自己的膝蓋,身子軟軟地靠到身後的牆壁上,一副擺明著天下誰人也沒我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