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好像說你殺了一個人。”
“是的,在我看來彭忠並不能算是人。”
“為什麼殺他?”
“他壞了規矩,我的規矩,也是你的規矩。”
“為什麼用鷹爪功殺彭忠?
“既然有機會殺人,不妨試試未曾用過的功夫。”
“你第一次用這門功夫?”
“是的。”
“據我所知,你並沒有練過鷹爪功。”
“我也沒練過潑風刀法,一樣用此功夫殺了冷煥之。”
“你以前見過他們出手?”
“沒有,但我見過死在他們手上的人。”
“何意?”
“有時傷口會暴露一切。”
沉默了片刻。
“這次行動只剩你一個。”
“是的。”
“你何妨說是彭忠跟王鳳同歸於盡?”幕後人似乎笑了笑。
“我沒必要撒謊,何況,”說到這裡,柳香亭竟也笑了笑,“我知道你的眼線一向很多。”
“你該知道我很欣賞彭忠的。”
“是的,所以我更不能不殺他。”
“為什麼?”
“你器重他,他便不能犯錯,就像我。”
“你怎麼知道我器重你?”
“否則我們之間根本沒可能有這段對話。”
柳香亭又醉了。
有的人酒量不錯,只是不喜飲酒;有的人酒量淺淺,卻嗜酒如命。柳香亭無疑屬於後一種人。
至少在別人眼裡他是那種人。
柳香亭清醒時,睿智,冷靜,還有一點儒雅的味道;可他一旦喝醉,你簡直不能相信那個輕佻,放肆,甚至粗魯的人就是柳香亭。
有人認準了這就是柳香亭的致命弱點,也無數次利用了這個弱點。結果是,他們死,柳香亭仍然活著。
柳香亭的來歷,就像是神像爺爺的真面目,沒有人知道。自打上一任社主秋冬夏神秘失蹤以後,他就出現了。有人說他是神像爺爺的外甥,有人說他是捧著“大風”首領洪三番的頭顱做進階禮的,更有傳言竟說他是神像爺爺的“男寵”。
但無論如何,柳香亭是神像爺爺跟前的紅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的柳香亭春風得意,因為彭忠的那份賞金也是他的了。死人沒法花錢,當然要給活人用了。既是橫財,不如揮霍。
柳香亭在紅鶯樓跟俏姐兒“大戰”了一場後,又去聚仙閣喝了整整一罈上好的女兒紅,然後他便斥退隨從,去做一件事情:罵街。
平日裡斯斯文文的柳香亭,一旦罵起街來竟絲毫不遜於久經戰陣的潑皮或是刁婦。
在柳香亭的喝罵聲中,卻沒有店鋪亮起燈來,商戶們都已習慣了。
柳香亭步履有些踉蹌,他似乎真的醉了。
其實任誰喝那麼多酒,都難免要醉的,何況是陳釀,酒越陳,越濃,也越烈。
然後柳香亭就倒了下去,倒在長街上,倒在香亭旁。是的,這裡竟真的有座亭子,還很香。
亭子隱在夜色裡,但裡面好像有幾雙眼睛在發著光。那樣的眼睛屬於狸貓,或是高手。
只是他們不知,遠處樹叢裡還有一雙眼睛。只是這雙眼睛融在黑暗裡,完全看不見。
柳香亭呻吟了幾聲,似乎要掙扎著爬起來。就在他將起未起之時,亭子裡的幾雙眼睛突然動了。
他們是刺客,為殺柳香亭而來。
一把綿刀,一柄短匕,一杆截掉了大半的標槍,竟然還有一扇邊緣鋒利的鈸。
全是短兵刃,一分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寸險。他們本就是以命搏命的人。
柳香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