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符馭之見,要把這些人證也押回京來?」申時行皺著眉頭問道,押送幾百名嫌犯和人證,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最終證明這些嫌犯是無辜的,那麼這樣折騰一趟,也算是勞民傷財了。
申時行能想到的事,王錫爵自然也想得到,他說道:「這恐怕過於興師動眾了,我以為,還是派出幾員有經驗的重臣前往汝寧去查證為好。」
「此案涉及到了汝寧知府劉其昌,若是要派人去查,恐怕得有幾個高品級的官員才行。」申時行道。
王錫爵轉身對萬曆行了個禮,說道:「若皇上允許,老臣願親自前往汝寧府。」
申時行搖搖頭道:「符馭,你也一大把年紀了,從京城去汝寧,有千里之遙,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王錫爵道:「蘇昊是老臣舉薦給聖上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老臣如果不親自去查個究竟,心裡實在是放不下。若蘇昊真的是行事無度,老臣請求聖上允我當場革他的職,對之加以嚴懲。若蘇昊所言為實,那就意味著我朝又多了一名有擔當的年輕棟樑,此乃涉及到我朝萬年基業的事情,老臣辛苦一趟,又有何妨?」
申時行點了點頭:「符馭所言有理,只是這就辛苦符馭了。」
作為內閣首輔,申時行對於江山社稷的忠誠是無須懷疑的。他雖然對蘇昊有種種反感,但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他還是願意從大局出發的。
見申時行點了頭,鄔伯行有些急了,他再次站出來說道:「王大學士願意不辭辛苦,親赴汝寧,下官景仰之至。不過,下官以為,由王大學士率隊往汝寧查案,其中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王錫爵問道。
「蘇昊到淮安去治河,就是王大學士舉薦的。蘇昊與王大學士之間,當有師生之誼。下官以為,在這種時候,由王大學士去查證蘇昊是否有舞弊之嫌,只怕難保公允。」鄔伯行硬著頭皮說道,他也知道,這種話說出來,是挺得罪人的。
果然,沒等王錫爵說什麼,萬曆先發飈了:「鄔愛卿,王大學士為官清正,這是舉世皆知的,你怎敢質疑他有失公允?」
「回聖上,臣自然知道王大學士的人品,但此事涉及到劉其昌等一干官吏,萬一他們心中不服,說三道四,豈不是為此事平添了變數?」鄔伯行答道。
「這樣吧,老臣陪符馭一起去,這樣總不會有失公允了吧?」另一位內閣大學士王家屏站出來說道。
「這麼一點事,去兩位內閣大學士,太過招搖了吧?」申時行撇著嘴說道。整個內閣也就是四個人,管理著全國的大小事務。現在一下子就派了兩個人出去,剩下一個叫許國的,身體還不太好,經常告病休假,這不意味著所有的事情都要壓到申時行一個人肩膀上了?
王家屏笑道:「汝默就辛苦幾天吧,我與符馭快去快來就是了。涉及到一個知府的榮辱問題,朝廷也理應要慎重一些吧,否則,其他的地方官員豈不心寒?」
王家屏話說到這個程度,申時行也沒辦法了。這樣的事情,不出一個內閣大學士這種級別的官員去辦,顯然不行。而如果只讓王錫爵一個人去,朝廷裡又會有許多人不樂意。看來,也只有讓王錫爵、王家屏二人一起去,才能服眾。
萬曆對於這個方案也贊成,他對蘇昊頗有一些好感,也希望蘇昊能夠為朝堂帶來一些不同的作風,掃掉目前這種陳腐之氣。蘇昊是否可堪重用,要看他這一次汝寧的案子到底辦得如何,派出兩名大學士去檢視一下,的確是非常必要的。
當然,王錫爵、王家屏二人只是整個調查組的負責人,具體辦事的人還需要另選,在最終圈定的名單中,包括了鄔伯行這類「倒蘇」派的,也包括了王繼光這種「挺蘇」派的,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其中還有一名新科進士,翰林院七品編修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