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錫爵受皇帝的委派去做什麼事情,自然是不必事先向申時行稟報的。申時行此時才知道有這麼回事,他問道:「皇上讓你去見此子,有何用意?」
王錫爵道:「皇上跟我說,他覺得此子才華出眾,可堪重任,讓我再去考察一下,若是可用,就以內閣的名義,給他委任一個差使。」
「聽符馭之意,你確是對其頗為中意?」申時行問道,他與王錫爵合作多年,彼此的做事風格都很瞭解,聽王錫爵這樣說,他自然知道王錫爵是想舉薦蘇昊了。
果然,王錫爵點了點頭,說道:「的確,以我之見,此子的確是棟樑之材,應當予以重用。」
申時行不滿地說道:「符馭,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現在正值國本之爭的關鍵時候,皇上推出此人,是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把立國本之事拖過去,我們豈能上當?王一鶚也曾對我說起過這個蘇昊,說他精通繪製地圖之術,可用於兵部,但因為他是李龍的人,所以現在也只能忍痛放棄。你想想,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提拔了一個內廷看好的人,會給朝臣們留下一個什麼印象?你是內閣重臣,這其中的輕重,自然能掂量得清的。」
「汝默,何為輕,何為重?為國本之事,整個內閣加上各部,半年多時間沒有議事,皇上也半年多沒有上朝,如此下去,我們置天下蒼生於何處?那蘇昊一心只想強國富民,無心於朝堂之爭,難道我們這些老人,見識還不及一個年未弱冠的年輕人嗎?」王錫爵大聲地說道,聽申時行拒絕他的提案,王錫爵的驢脾氣又犯了。
在內閣的四名閣臣中,王錫爵一向是對國本問題十分冷淡的,只是礙於申時行的面子,不便於直接表現出與其他人意見相左罷了。朝臣們摻和國本問題,主要是想站隊,以便從中獲得一些利益。王錫爵一向是一個特立獨行之人,不屑於站隊,所以也就不在乎萬曆選誰當太子。也正因為他這個立場,所以萬曆會讓他去考察蘇昊,換個其他人,在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會接受萬曆的差遣。
與蘇昊的一番交談,打動了王錫爵,喚起了他的激情。在看過蘇昊寫的策論之後,王錫爵更是下定決心,要舉薦蘇昊到重要的位置上去。他原本以為能夠與申時行好好地談一下這個問題,誰知申時行滿腦子想的都是國本問題,根本裝不進其他的事,這讓王錫爵很是失望,也頗為惱火。
「符馭息怒,為了一個鄉下秀才,符馭何苦生這麼大的氣?」申時行安撫道,「這策論寫得再好,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我觀這篇策論,其中鋒芒頗多,若是照此策論行事,只怕會大違祖宗規制,這是萬萬不可接受的。依我之見,若是符馭覺得此子尚為可造之才,不妨舉薦他到一小縣任個典史或是主簿,歷練歷練,磨掉此戾氣,再予以重用不遲。」
王錫爵惱道:「這蘇昊豈是百里之才,讓他當個典史或者主簿,實在是大賢而處小任,暴殄天物。我等讀書之時,想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卻因一己之私,而置國家人才於不顧,我們的聖賢之道,都學到哪裡去了?」
聽到王錫爵和申時行拌起嘴來,內閣的另外兩位大學士許國和王家屏也湊上前來。問明原委之後,兩個人全都站在了申時行一邊,規勸王錫爵不要感情用事。王錫爵孤掌難鳴,氣得吹鬍子瞪眼,抓起被申時行扔在桌上的那份策論,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文淵閣。
「喲,這不是王閣老嗎,這是誰惹您生氣了?」
王錫爵正氣呼呼地走著,迎面過來了一頂小轎。小轎在王錫爵面前停下,轎裡的人掀開轎簾,笑呵呵地向王錫爵打著招呼。
王錫爵抬頭一看,還真是湊巧,轎中之人正是太監李龍。此前萬曆請王錫爵去考察蘇昊的旨意,也是李龍向王錫爵傳達的。
「原來是李少監,你這是往哪去啊?」王錫爵問道,朝臣們背地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