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藝術形象來進一步宣揚自己的這一理想。
最後,想稍稍談一談拉祖米欣。按照作者的意思,拉祖米欣應該是書中的正面人物,本來應該在小說中佔據更重要的位置。他具有鄉土主義的觀點,反對西方革命思想的影響,認為社會主義是西方的玩意兒,與俄羅斯格格不入。他反對“環境決定論”,反對傅立葉的空想社會主義和唯物主義者的觀點。在一系列問題上,他可以說是作者的代言人。作者對他特別珍愛,然而就我們在小說中看到的這個人物而言,卻很難說他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作者本想賦予他的使命。
本書根據蘇聯國家文藝書籍出版社一九五七年出版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十卷集)第五卷譯出,並參照《俄語》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出版的《罪與罰》。對此書的時代背景以及書中一些難以理解的地方,作了必要的註釋。
非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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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七月初,天氣特別熱的時候①,傍晚時分,有個年輕人走出他在C衚衕向二房東租來的那間斗室,來到街上,然後慢騰騰地,彷彿猶豫不決地往K橋那邊走去。
他順利地避開了在樓梯上與自己的女房東相遇。他那間斗室是一幢高高的五層樓房②的頂間,就在房頂底下,與其說像間住房,倒不如說更像個大櫥。他向女房東租了這間供給伙食、而且有女僕侍候的斗室,女房東就住在他樓下一套單獨的住房裡,他每次外出,都一定得打女房東的廚房門前經過,而廚房門幾乎總是衝著樓梯大敞著。每次這個年輕人從一旁走過的時候,都有一種病態的膽怯的感覺,他為此感到羞愧,於是皺起眉頭。他欠了女房東一身債,怕和她見面。
①據作者說,小說中的故事發生在一八六五年,小說中沒有明確說明年份,但有些地方曾有所暗示,這句話就是其中之一——一八六五年夏天天氣特別熱。
②一八六六年作者寫這部小說的時候,自己就住在小市民街、木匠衚衕一幢類似的房子裡。
倒不是說他是那麼膽小和怯懦,甚至完全相反;但從某個時期以來,他一直處於一種很容易激動和緊張的狀態。患了多疑症。他是那樣經常陷入沉思,離群索居,甚至害怕見到任何人,而不單單是怕與女房東見面。他讓貧窮給壓垮了;但最近一個時期就連窘迫的處境也已不再使他感到苦惱。絕對必須的事情他已經不再去做,也不想做。其實,什麼女房東他都不怕,不管她打算怎樣跟他過不去。然而站在樓梯上,聽這些與他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中雞毛蒜皮之類瑣事的種種廢話,聽所有這些糾纏不休的討債,威脅,抱怨,自己卻要盡力設法擺脫,道歉,撒謊,——不,最好還是想個辦法像貓兒樣從樓梯上悄悄地過去,偷偷溜掉,讓誰也別看見他。
可是這一次,到了街上以後,那種怕遇到女債主的恐懼心理,就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
“我正要下決心做一件什麼樣的事情啊,但卻害怕一些微不足道的瑣事!”他想,臉上露出奇怪的微笑。“嗯……是的……事在人為嘛,他卻僅僅由於膽怯而錯過一切……這可是明顯的道理……真有意思,人們最害怕什麼呢?他們最害怕邁出新的一步,最害怕自己的新想法……不過,我說空話說得太多了。因為我盡說空話,所以什麼也不做。不過,大概也可能是這樣:由於我什麼也不做,所以才盡說空話。我是在最近一個月裡學會說空話的,整天躺在一個角落裡,想啊……想入非非。嗯,現在我去幹什麼?難道我能去幹這個嗎?難道這是當真?絕對不是當真的。就是這樣,為了夢想,自己在哄自己;兒戲!對了,大概是兒戲!”
街上熱得可怕,而且氣悶,擁擠不堪,到處都是石灰漿、腳手架、磚頭,灰塵,還有那種夏天的特殊臭氣。每個無法租一座別墅的彼得堡人都那麼熟悉的那種臭氣,——所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