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落,勳老又如來時般半勾著背,雙手背在身後,閒適地眯著眼,出了雲霞殿,路遇禁軍,也當仁不讓,反倒是那一隊的禁軍將人給護送出去。
古緋杏眼虛眯,一向顏色淺淡的唇越發顯得不太有血色,勳老說的話不斷在她腦子裡回想,她自來心思玲瓏,一轉瞬,便明瞭勳老今日過來雖說是確定收她為徒之事,可暗地裡卻是在提醒她。
她也曉得,自己那一手的制墨技藝確實是不凡,可真要同勳老這樣世代宮匠出身的大家想比,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而勳老,也不太有可能才見她一兩面之下,就那般欣賞的迫不及待收她入門下,畢竟,世代宮匠,大多是有祖訓的,收徒也絕不會收外姓之人。
這其中的變故,她猜不透,只將勳老的話記在心上,不管蘭後想做什麼,順勢而為便是。
果不其然,日落偏西之時,雲霞殿等來一衛的禁軍,魏明央揣著手,扯著他破風箱一樣的尖利嗓子念道——
“奉皇后娘娘旨意,古家有女名阿緋,乃德性不佳,品行不良,且有勾結雲離敵國之嫌,於鬥墨之上,企圖暗害皇上……”
古緋就在殿門口,她安穩坐在輪椅上,勾起嘴角,眼梢微微上挑,帶出慣常的譏誚,仔仔細細地聽魏明央說完,他的背後是一團一團妖嬈緋紅的火燒雲,像是血一樣的顏色,將整個人都能也染成了紅色。
“打入死牢!”
最後四字一落,便有禁軍上前來,一手拉起她,帶離了輪椅就要拖出去。
魏明央攏在袖中的指尖一顫,“慢著。”
他幽幽開口,指了指那輪椅,“帶上那個,咱家也不是苛刻的人,罷了,讓她坐輪椅下獄。”
“喏。”禁軍應了聲。
古緋又安坐到了輪椅上,她抬頭,伸手理了理耳鬢的細發,雲淡風輕地開口道,“阿緋謝過魏公公。”
那唇邊的笑意就沒減過,彷彿此刻要被下死牢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魏明央的小指尖不可遏止地又顫了起來,他垂下手,用袖子遮掩住,撇開頭陰陽怪氣地道,“當不得,咱家可當不的古聖師的謝。”
古緋點點頭,魏明央如此態度。她也不惱,很多的事,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從雲霞殿到陰森的死牢。她自若如郊遊,當牢門哐啷一聲關死之後,她眉目才漸漸冰冷下來。
“嗤……”有蔑笑從陰影之中傳出來。
古緋看過去,透過牢門,壁上跳躍的火把處,就走出一襲豔麗如春日的水粉來,逶迤曳地的長裙。簇簇剪影投落在嵌了珍珠的繡鞋尖,與整個死牢的陰暗格格不入。
“賤婢就是賤婢。身份捧的再高,身上流的血也是低賤的,”墨卿歌踩著細碎小步,亭亭玉立在死牢之外。她面容精緻而絕色,那眉眼口鼻,都彷彿是經過考量才刻畫出來的般,此刻,她睥睨著牢中的古緋,眼梢不屑而高傲,“怎的,見到我很意外?”
她挑了下精細入柳葉的眉,伸出豔紅蔻丹的指。輕挑起胸口那撮發,“我等著看你今天的下場已經太久了,墨緋。你以為你憑藉的是什麼?你只不過是我墨家教養的一條狗而已。”
那紅唇輕吐出辱人話語,猶如利刃,當真配的上蛇蠍美人四字。
古緋安靜地聽著,黑白分明的杏眼,隱在灰白之中,越發顯得那粉白的唇沒顏色。整個人都淺淡的像是淡漠勾勒的影子。
“墨緋啊,你我姐妹情深一場。說吧,你可還有心願未了?”墨卿歌探身,面上笑的柔若春風,可她看著古緋的眼神,卻帶著扭曲的猙獰快意。
單薄的唇線揚起弧度,古緋輕笑了聲,霎那之間,眉目的冰冷猶如春雪消融,只聽她語速緩慢而有力地道,“自然有心願未了。”
“哦?”墨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