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俗人。
那字寫的瀟灑俊逸又大氣磅礴,單論字實是一字千金,長庚仰面看了匾額許久,對雲卿笑說:“來時我家爺特地叮囑,說裴二爺著人修建的園子,必是物華城獨一份兒的,叫我切莫大驚小怪失了分寸。可是嵐園這樣的地方,哪能叫人不驚,十丈紅塵裡,又哪能叫人不失分寸呢?”
長庚今兒雖說是替慕垂涼來,但身份終究是差蔣寬一大截兒,他這樣穩重的人,人前原不該這麼多話的。雲卿對長庚防之又防,一邊兒刻意不想慕垂涼,一邊兒卻招架不住一看到長庚便想起他慕垂涼,此番長庚這樣貿然開口,倒叫雲卿心煩得很。
倒是蔣寬,看到這四個字難得悵然一番說:“十丈紅塵呢……哎……”
這廂蔣寬話音未落,只見雕花的門庭裡閃過一抹緋紅,原是雲卿的姑姑雲湄來了。雲湄原是不喜見人的,但今兒為的是答謝救命之恩,便不僅要來,更要作為主人來。
雲湄穿著尋常素羅裙,只外頭罩了件緋紅柔紗,一走一動柔紗輕飄,好似一片紅霞。她在那“十丈紅塵”的匾額下站定了,盈盈向蔣寬和長庚伏了個禮,說:“雲湄多謝二位公子相救之恩。”話既點到,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站到了雲卿身邊兒,笑得溫婉柔美。
“雲……”蔣寬喊了這一個字,餘下的便生生卡在喉嚨裡。雲卿瞧見紫蘇緊盯著蔣寬的臉,便也不由看去,蔣寬一雙眼睛膠著在雲湄身上,整個人全然不似往日的靈活,倒變得有幾分痴傻,瞧他那樣子,倒是有什麼話即將脫口而出。
這當口,卻見長庚拍了下蔣寬的肩膀,蔣寬頓時一個激靈,從迷濛狀恢復了常態。那句當說未說的話,自然也沒能說出口。
雲卿和紫蘇不禁交換了個眼神。
別說長庚只是慕垂涼的下人,縱然是他蔣寬自己的下人,又哪能這樣子在人前拍蔣寬肩膀呢?不料長庚主動釋疑:“失禮了。蔣少爺近日裡跟我們爺一道跟進蔣宋茶莊的買賣,沒日沒夜的,實是累著了。長庚此番雖說是替我家爺來道謝,但也受了爺的囑託,要好生照看蔣少爺。失禮之處,還望二位姑娘海涵。”
這話說得倒巧,蔣寬算是慕垂涼的小舅子,慕垂涼差人照顧他自是應當的。但如此一來雲卿反倒釋懷——慕垂涼是真的在忙呢。
商陸對這位話多的客人很是感興趣,不多久就攜了長庚走在前面,兩人相談甚歡。蔣寬神色尷尬,眼睛從雲湄身上移開,看著雲卿說:“來時我尋思著,一來二往的,你請我來嵐園,按道理我也得請你到我家坐坐。可我姐夫說不必了,說蔣家必然沒有嵐園好,先時我還頂不服氣,這下算是沒話說了。園子比不得你的,人也……也比不得。”
說完又瞟一眼雲湄,兀自就紅了臉。他個大個子杵在那兒,手腳不知往哪兒放,羞羞答答欲語還休的,惹得幾人都想笑。雲卿見雲湄也羞著,便不理蔣寬,笑著拉了雲湄的手和她一道往後院兒裡走,邊走邊說:“姑姑你瞧,外頭有幾分眼光的多了去了。咱們也別老悶在園子裡,多出去走走,便是對身子也是極好的。”
“你們要出去走走麼?”蔣寬忙跟上來說,“今次你們請我來嵐園,下次就由我安排吧!物華城好吃的好玩的,我蔣寬是最清楚不過了!”
雲卿瞧他恢復初次見面時的坦蕩自在,便上上下下打量著取笑他:“你跑慢些!難得借這麼規整一件衣裳,你可別給弄皺了!”
蔣寬臉就更紅了。
穿過“十丈紅塵”的待客廳堂就到了後院兒。若說前院兒是山在水中漂,後院兒的景緻便是水在山間繞了。整個後院兒並不算大,但沒一處地是尋常平地,倒是綿延起伏作山丘狀,亭臺樓閣和奇花異草點綴其間,不算大的園子,景緻倒是甚多,惹得蔣寬連連讚歎。
雲卿抽空盯長庚,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