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笑而不語,輕輕拍了拍蒹葭的手背,全然不顧門外人指指點點。
“小姐,”蒹葭小聲說,“咱們並非只有這一個去處的,幹什麼非要——”
火焰突然捲起一陣煙塵,破簾子在寒風中颯颯抖動幾下,一陣冷冽的香風迎面出來,雲卿微微蹙眉,抬頭一看,呵,來者不善呢。
“蒹葭,扶我起來。”
蔣婉拿一方絹帕認真擦拭著手上的牡丹連枝金戒指,也不抬頭看她們,半晌舉起手說:“這足金的就是不一樣,黑天白夜的都發亮,真叫人看著熨帖,不像那些摻了假的,三天兩頭出毛病,打理起來費盡了心,所以但凡不是足金的,就算花色再好啊,也不能要。”
雲卿和蒹葭相視一眼,都是一陣疑問。
隔著火堆,雲卿直言道:“蔣小姐從嵐園一路追到這裡,可見是真的有話要跟雲卿說。何不趁眼下沒人打擾說個明白,指桑罵槐言辭閃爍的,倒讓人疑心蔣家也是這樣不光明磊落的。”
蔣婉原不料她會如此直白,當即微微眯縫了一雙桃花眼細細打量雲卿一眼,然後姿態優雅地伸出手來,一旁的婢子忙扶了她從白藤木肩輿上起身。蔣婉目光威勢漸顯,挑眉笑道:“給你幾分面子,倒蹬鼻子上臉了?我蔣家如何,也是你有資格論說的?”
只有雲卿清楚她的力氣在如何流失,不需多久,那種心焦氣悶的感覺便再度出現,甚至偶爾一晃眼前便是一陣黑。如此一來,客套話自是沒空說了——若是當著蔣婉的面若嘔血倒下,哪裡還有她夏家嫡長女的樣子。
“不敢,我面前的蔣家人只有蔣大小姐你一個,蔣小姐什麼樣子,我看蔣家就是什麼樣子,”雲卿亭亭玉立,不慌不忙說,“所以蔣小姐不如有話直說,好好說,慢慢說,免得一個不慎墮了堂堂蔣家威名。”
蔣婉聞言不怒反笑,扶了扶頭上的金鑲玉白牡丹纏金枝珠花,睨了眼,道:“我堂堂蔣家威名,在你這等賤人面前,倒也墮不了什麼。不過既然你這賤人給臉不要臉,我也沒興致跟你多說。一句話,我蔣婉要你離開物華,此生不得再回來。”
離開……物華城?
雲卿由不得一愣,什麼事要鬧到離開物華城這麼嚴重?
蒹葭聽她一口一個“賤人”不由惱道:“蔣小姐言辭乾淨些,可別掉了身份!”
“身份?”蔣婉嗤笑,睨了蒹葭一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跟我蔣婉談身份?我與你主子說話,輪到你開哪門子的口?真是多沒規矩的主子,就能教出多沒規矩的下人。”
蒹葭扶著雲卿氣的發抖,雲卿嘆了口氣,拍著她手背勸慰一句,然後平平看向蔣婉,笑說:“蔣小姐你吼也吼了,罵也罵了,要是過足了嘴癮,咱們且來談談正事吧!要我雲卿離開物華城麼?可以。”
“可以?”蔣婉微怔,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雲卿笑道:“雲卿現在是流落街頭的人,天大地大,四海為家,在不在物華城又有什麼分別,所以當然沒什麼不可以。不過話說回來了,或走或留都容易,可我這個人呢向來不喜歡做沒道理的事,蔣大小姐總該給我尋個由頭,好叫我能堵住悠悠之口吧?所以不妨請蔣大小姐說說看,雲卿這回是得罪了物華城哪路神仙,所以才呆不下去了呢?”
就這麼一句問話,居然繞了這麼久,雲卿明知不該再動怒,卻少不了一陣煩躁。她看似好端端站著,姿態昂揚,不卑不亢,聰明俏麗,應答如流,可她大半身子都靠在蒹葭身上,若非蒹葭穩穩扶著,她約莫很難好端端站一會兒。
好在姿態做足了,天色又暗,蔣婉瞧不出半分來,反倒盈盈一笑說:“哪路神仙?自然是得罪了我蔣婉哪……曾聞阿寬說起過你雲姑娘,是姿態輕靈,頭腦清明。人機靈,又膽大,又細心,又博學,還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