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商陸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她早就從裴府離開了,若是遍尋不得,會不會猜到是和蘇行畚有關呢?
慕垂涼心思縝密,商陸亦做事穩妥,二人雖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都處變不驚,確然值得信任。雲卿心裡幾番盤算,都覺得今日雖深陷危機,但生機何止一線,讓她遠不似一開始那般慌亂了。
那蓼花樓在城西的一脈沁河支流旁,這支流遠不如沁河水清冽,卻因上游流過幾家百年酒窖,到蓼花樓附近時就透著股子異香,人們便喚他作甜河兒。蓼花樓是物華城最大的青樓,建的自然奢華氣派,它藉著甜河兒修出了水中園林的模樣,雖遠不如嵐園中的蘇州園林景緻柔和,卻也是盛名在外了。
下了馬車,蘇行畚眯縫著眼睛將雲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說:“甚是乖巧,也算拿得出手的見面禮。”
雲卿嘴早就在下車之前再度被堵上,自然無話可說。她曉得慕垂涼與商陸是有通天下地的本事的,所以越是大難臨頭,反而越發鎮定了。而她越是不害怕,蘇行畚越是來來回回打量她、不急著將她帶進去了。
蓼花樓所在的街俗名兒就叫做歡合街,整條街做得一水兒的脂粉營生。蘇行畚從前是這裡的常客,雖說蘇家敗落了沒人再來獻媚,但人來人往也總有幾個要盯著瞧一瞧。那目光捎帶著就將雲卿剝了一遍,雲卿壓下心底的厭惡,當著蘇行畚的面極力不露分毫。
蘇行畚再度抽出雲卿口中的帕子,居高臨下說:“到底是嵐園出來的,泰山壓頂不彎腰。若是別的什麼良家婦女,見這陣仗恐怕早就咬舌自盡以保清白了。”
雲卿定了定心神,對蘇行畚:“我若是咬舌自盡,蘇少爺這仇豈非報的不痛快?”
“不痛快,”蘇行畚緊盯著雲卿,咧嘴一笑說,“不過到了這兒,自然就痛快了!”
說完也不喚那壯漢,親自動手將雲卿往肩膀上一扛便大步走了進去,邊走邊高聲喊:“八爺,行畚這廂有禮了!”
074 旁聽
甄八爺是道上的稱呼,往前推十來年,物華城幾家痞子混混爭地盤,一個姓甄的二流子沒留神兒替大哥捱了一刀,那大哥彌留之際神思不清,當著一眾兄弟的面兒抓著二流子的手一聲聲喊“真兄弟”,二流子就此成了道上忠義的典範,也就順理成章的和道上大佬們拜了把子,因排行第八,旁人便客氣稱一聲甄八爺。十幾年過去,當初結拜的兄弟死的死,退的退,好好活著的都在拼命算計其他兄弟的地盤,唯獨這甄八爺精明,一邊穩穩固守先前的地盤,一邊在甜河兒旁開青樓建賭坊,雖幹盡了下三濫的事,卻攢下大筆的銀子,成了這物華城裡名氣最大的一個黑道顯貴。
甄八爺和蘇行畚稱兄道弟的時候,蘇家在物華城還薄有幾分名氣。雖是個不成器的主兒,但畢竟是一個富貴之家的少爺,將來又是偌大一間燈籠坊的主人,而蘇行畚出手又闊綽,所以甄八爺一直對蘇行畚十分客氣。等到蘇家敗落,蘇行畚突然像變了一個人,言語氣度都與從前大不相同,甄八爺琢磨不透,也就當不認識了。而蘇行畚也不去攀交情,見面點頭喊一聲“八爺”,絕不給人添麻煩,日復一日的,甄八爺也覺蘇行畚能屈能伸是條漢子。後來機緣巧合,甄八爺請蘇行畚喝了一回酒,蘇行畚幫甄八爺做了一回買賣,至此肝膽相照,約定永以為好。
蓼花樓是個四方的三層小樓,用料以結實厚重的櫸木為主,顏色以端莊大氣的硃紅為主,外繞甜河兒流水潺潺,內綻四季不斷百花盛開,真真是個溫柔鄉。蘇行畚抓雲卿折騰了大半天,到蓼花樓時已經是傍晚,這會兒正是蓼花樓姑娘們睡醒梳妝的時候,滿樓飄散著濃重的脂粉香氣,衝的人鼻子癢癢。蘇行畚扛著雲卿穿過花廳上三樓直接奔向甄八爺房間,身後壯漢幾乎來不及通報,大口喘著氣兒在他們身後吆喝:“八爺,八爺!蘇、蘇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