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伶俐的一個閨女?裴二爺別是硬拉了別人家的女兒來充福氣吧?”
六哥兒雖負手而立頗有氣度,但畢竟形容尚幼,身量亦不足。裴二爺便居高臨下恨恨咬牙了一番,最後十分賭氣似的說:“得,就憑你這句話,從今兒起就是我閨女了!吃完飯就去燒香祭祖入族譜!”
雲卿這才抽了手說:“我才不呢,憑你這樣的爹爹,一年到頭見不到一回,這廂都流落街頭性命堪憂了那廂還不知在哪兒逍遙自在呢,我要這樣的爹做什麼?只圖個好聽的?不要,操不盡這心,費不起這麻煩!”說完故意扭頭不看他。蒹葭和紫蘇便在一旁偷笑,六哥兒也存心看笑話。裴二爺自知理虧,摟了雲卿肩膀討好地賠不是:“這回都是為師的錯,叫我卿兒受苦了。”
畢竟內間還有客人,紫蘇便提醒說:“二爺,飯已擺上了。”
裴二爺忙說:“走走走,先吃飯。”走了兩步一想,又吩咐說:“今兒是年二十九了吧?前些日子我不在,叫你們受盡了委屈,今年這年就放開了過,怎麼熱鬧怎麼高興怎麼來,你和商陸先商量著,回頭一應呈秉雲卿也就是了。”紫蘇應下,也就去了。蒹葭見此,也尋了由頭先行退下了。
三人一道進了裴二爺的書房。說是書房,裡頭卻不只是典籍古冊,還有各種稀奇的小玩意兒,什麼桃核雕的“西湖映月”,白米鋪的“冬雪晚晴”,粗紗織的“沙場點兵”,在書架上間或存著,十分有趣。雲卿掃了一圈兒,沒添什麼新東西,也就不在意了,倒是六哥兒看得津津有味,看得歡喜時便微微抿起一線笑,看得疑惑時卻也絕不開口問,只多品一會兒罷了。他瞧著那些物件兒,雲卿瞧著他,裴二爺再瞧著他倆,如此又耗了好大一會兒工夫。裴二爺盤算著時間,等六哥兒看完一件各色玉屑粘成“物華天寶”時說:“得了,六哥兒,你來。”
六哥兒便收回目光,走到裴二爺身邊來。裴二爺便示意著說:“那裡頭是個人精。物華城八百年出這麼個妖精叫我給攤上了,說倒黴,卻也是造化。你且不必進去了,就在這兒聽著,當有受用。”
六哥兒朝內間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多問,只是對裴二爺恭敬做了個揖。雲卿蹙眉,要說什麼,忍了忍又沒說,裴二爺看見了推她一把說:“不就是餓一會兒麼,哪裡能餓死了他?暖飽思淫丨欲,吃飽了還有哪門子心思居安思危?”
雲卿臉一紅,六哥兒卻是笑了,點頭算作致謝。
這書房連著裴二爺的臥房,臥房又通著內廳,給六哥兒交代罷,師徒二人便出了書房重走正廳進了裴二爺臥房外的小內廳。這內廳極小,裡頭擺著一個敦實的梨花木圓桌,並四個矮腳凳。旁邊另擺著左二右二兩把高背柚木椅,上披松香色金錢蟒錦面兒棉心厚靠背。慕垂涼穿著慣常的銀色菱角暗紋寬袖織錦外袍,腳蹬黑色厚底兒鹿皮靴,坐在右屬次等末位。見裴二爺和雲卿進來便起身向裴二爺見禮,說:“晚生見過裴二爺。”
雲卿一見他心裡五味雜陳,往日的好與壞齊刷刷往心頭躥,躥得猛了便覺得頭暈,一面想見他,一面又惱恨得緊,便別過臉硬是不看他。裴二爺推雲卿到飯桌前坐下,一邊自己也坐了,一邊才說:“慕少爺這是客氣什麼。咱們兩家又沒什麼淵源,你這一大早地來給我請安問禮,可真叫我受用不起。”
慕垂涼素聞裴二爺脾性,也不說什麼客套虛話,只行完禮自行垂手立在一旁,等著裴二爺發話。
裴二爺也是個孩子氣,他既已開始惱慕垂涼,此番便怎麼看都覺不大順眼,這邊慕垂涼越是笑得恭謙溫良,他那邊就越是嫌棄厭惡,一心拉著雲卿要先吃完飯再說。雲卿一看,紅辣椒絲兒拌的白蓮藕,青豌豆燜的紅油蝦,蔥白燒的大個兒海參,筍丁燉的各色野山菌,中間一碗清湯利口的小白菜粉絲肉丸湯,並著雞絲兒小蔥鮮白粥,雖然不過是最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