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鎖釦,白芍緊搶兩步推開門,便可見一間簡單大屋,跟著蔣寬左拐,便可見一個就寢之地。床榻幔帳一應俱全,皆是極盡奢華,是蔣家慣有的味道。
正是此時,便聽外頭有人急稟,說兩小廝名秋官、齡官的,已將大夫請來了。蔣寬忙吩咐帶進來,再一看,雲湄早已疼暈過去了。
大夫自來號脈,雲卿趁機拉了白芍往角落裡細問,白芍被打的厲害,哆哆嗦嗦哭得說不清楚,倒是趙家添送的丫鬟叫巧綠的,旁人並不敢十分虐打,於是尚能將話兒說個囫圇。巧綠極力忍住眼淚道:“起初雲姨娘剛有身子時,蔣家的確是給過幾天好臉色看的,尤其蔣大爺簡直要樂瘋了,成日裡只守著雲姨娘,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兒怕摔了,咱們也替雲姨娘慶幸終於算是熬出來了!可越是這樣,旁人越發看不順眼了,恰又有一算命的路過蔣家側門,看到了給雲姨娘請的安胎大夫,竟道‘再醫醫不成自家人,再保保不住不出門’,這可叫個什麼話兒麼!偏蔣太太竟益發拿此作文章,尋了事就要把雲姨娘趕出蔣大爺房裡,蔣大爺一怒之下就和雲姨娘一道搬來即墨齋,都住了小半月了!”
“那今兒又是怎麼回事?”雲卿道,“好端端的怎會小產了呢?蔣寬不是整日裡守著的嗎,今兒究竟怎麼偏就出去了!”
白芍哭搶道:“還不是裴大爺,非請蔣大爺過去說什麼茶葉生意!蔣大爺素來就沒好好打理過生意,卻偏指名兒要他去,不去便不談!蔣家茶莊的掌櫃們無法,只得一起上門跪求蔣大爺,甚至有人直言云姑姑紅顏禍水耽擱了蔣大爺,雲姑姑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一番好言相勸才把蔣大爺給勸出門的!哪裡能想到就是這麼巧,蔣大爺前腳才出門兒,祁三爺竟貓進來了,說盡了下流坯子的話,還,還——”
白芍氣得說不下去,巧綠便跟著道:“還欲行不軌。這即墨齋是冷清地兒,大聲呼喊也沒什麼人來,蔣大爺房裡兩三個丫鬟倒也來看過,卻礙著祁三爺畢竟是主子,讓祁三爺臭罵兩句便也都散了。也怪我們護主不周,才……再後來,蔣大爺房裡丫鬟畢竟害怕,驚動了蔣太太,蔣太太來時就見祁三爺和雲姨娘都衣衫凌亂,然後雲姨娘捂著肚子,已然是小產了。這祁三爺惡人先告狀,蔣太太竟根本不聽我二人解釋,也不請大夫給雲姨娘瞧一瞧,直將咱們一道拖去宗祠了!”
“小姐,”白芍忍住痛哭,紅著眼圈兒說,“小姐和二爺都是有大能耐的人,斷不能饒了這祁三爺!因雲姑姑肚子裡的孩子才不是磕的碰的,是雲姑姑死命不從,掙扎期間讓祁三爺一腳給踢沒了的!方才看著小姐和蔣大爺狠狠還了這祁三爺幾腳,直看得我想哭,哪裡還有人不需雲姑姑多說一句就鐵定站在她這邊兒的呢?也虧得小姐罵得及時,雖場面難看些,但總好過那祁三爺再顛倒黑白汙衊雲姑姑,到時只怕蔣家就當真無雲姑姑容身之處了!小姐,你如今又是慕家大丨奶奶了,可不能忘了雲姑姑,她嫁得委屈,素來伏小做低,跟小姐你又報喜不報憂,在蔣家活得太難了!小姐你幫幫雲姑姑吧,這可是救人命呢!”
巧綠也是靜靜抹了一把眼淚道:“是啊,幫幫雲姨娘吧,她過得著實……不好,真不好。”
雲卿明明恨得血液沸騰,心中燒起熊熊大火來,然而一時又覺得骨架子似散了一般,踉蹌倒退兩步,頹然跪倒在地,蒹葭和白芍等人慌去扶,便聽雲卿先是喃喃爾後撕心裂肺地哭喊:“是我大意了,我錯信了蔣寬,我錯信了蔣寬!我以為他既真心愛我姑姑就一定會照顧好她!我以為他定會拼死照顧好她們!我甚至不敢來我生怕蔣家把對我的怨氣發到我姑姑身上!都是我的錯,若我早早兒接她回嵐園養胎,甚至我為什麼不讓蔣寬休了她算了!為什麼!”
蒹葭拼死護著她受傷的手腕令她不能掙扎,恍惚間卻忽見蔣寬隔著一道月白垂紗正默然看著她們,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