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用過晚膳,寤生又拉著弘曆說了會兒話。
“……我聽說你十四叔回來了?”
弘曆點點頭,神色有些嚴峻:“十四叔回來去皇瑪法梓棺前哭了一場,但是對皇阿瑪有頗多不敬之處,說皇阿瑪不該繳了他的大將軍印,還說……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這會兒被皇阿瑪軟禁在府裡了。”
寤生雙眉緊蹙,心中有些不安:兄弟兩人已經勢同水火,額娘那裡又怎麼能好過?
果然,傍晚那拉氏就來找她,要她同自己一起去永和宮勸諫德妃。
“額娘昨兒身體就不適,精神也不好。今兒都哭了一天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誰都勸不進。皇上請她入住慈寧宮她也不去,‘皇太后’的尊號她也不認,現在更是連見皇上一面都不願,非要見十四不可。”那拉氏頭一回苦了臉,長嘆一口氣,“皇上的性子妹妹也知道一些,前兒老十四說了那麼些大逆不道的話,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自然這會兒是不會讓老十四來見額娘了。額娘偏偏又這樣,也是在逼他啊!”
寤生握了握她的手:“走吧,咱們去勸勸額娘吧。”
一進德妃住的暖閣,就見胤禛端坐在榻前的椅上,面色端凝默然不語。德妃倚在榻上,兀自流淚,眼圈兒通紅,仍在數落著他。
“……你且回去,我不想看到你。老十四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麼防他?你都已經做了皇上了,還不放過他,繳了他的將軍印不說,還把他軟禁起來,讓人整天監視著他,他是你的親弟弟啊!”
胤禛絲毫不為所動,聲音低沉:“兒子肯請皇額娘移住慈寧宮。”
“我不是你的皇額娘!”德妃支撐著坐起,抬手指著他,“我怎麼會讓你這麼個連親生兄弟都不放過的人做我的兒子?!你給我滾!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做什麼皇太后!”
胤禛擱在扶手上拳緊緊攥著,關節都有些發白。面色越發陰霾,他咬著牙道:“我是你生的,我做了皇帝,你不做皇太后誰來做?”
這一句大概又戳到了德妃深埋在心底的隱痛,喉間嗚咽一聲,用絹子捂住嘴哭出了聲,哽噎地道:“你也知道是我生的你……老十四也是我生的……你們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怎麼就要這麼對他……”
“那他又是怎麼對朕的?!”胤禛顯然是在壓抑著心頭的滔天怒火,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他又何曾當朕是親生兄弟過?!”
“可他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德妃已經泣不成聲,“他不過是逞一時口頭之快……可你又是怎麼對他的?你怎麼能把他當成是個犯人來對待?”
“他在皇阿瑪梓棺前對朕說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話,就是藐視皇威欺君犯上,也是對皇阿瑪的大不敬!朕沒有把他關進大牢裡、沒有對他嚴懲責罰,只不過是將他軟禁,正是念及‘兄弟’二字。”
“你……”德妃手指顫抖的指著他,面色慘白,忽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額娘……”那拉氏終於忍不住上前去半抱起德妃,撫著她的背心,片刻才令她醒轉過來,又接過熱水餵了她幾口。
胤禛面無表情地起身:“額娘累了,就且歇著吧,兒子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路過愣怔在一旁的寤生時,他腳步頓了頓,隨即並不看她一眼地大步離去。
寤生咬咬唇,走到榻邊坐下,同那拉氏一起勸說了德妃一會兒。直到德妃昏昏睡去,倆人又默坐了半晌,才一同退了出來。
回到景仁宮時已經夜幕將臨,婉媞都已睡了。寤生沐浴後,只覺得十分疲倦,卻仍舊讓丫鬟將暖閣內的燈燭都點上,自己倚進躺椅裡隨手取了一本佛經翻看。
深夜,胤禛過來瞧她,遠遠看著暖閣內透出的燈光,就知道她還在等自己,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一進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