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回家來了,又叫我爺爺給……咳,他又走了!”這小姑娘似乎不願說出他哥哥回來又被他爺爺給趕走了的事。
可是李慕白就點了點頭,說:“我知道,大概我要見了他的面也能認識他,可是,小姑娘你得告訴我,他為其麼不在家裡住呢?”
麗芳給李慕白這一問,她的小臉上不由變色,並帶出一種悲慘情態來,咬著嘴唇怔了一會,她才謊:“他自已願意出去麼,誰能攔得住他呢?”
李慕白曉得這位小姑娘心中必有很難適的事情,自己因要急著走路離開此地,此時也不暇細問她了。遂又點頭說:“好罷!只要你哥哥在路上被人欺侮了,叫我看見,我一定要幫助他,可是也得是你哥哥有理。”
麗芳說:“我哥哥是個好人。”
李慕白說:“我想他也一定是個好人,我這個人向來是好打不平,專喜歡幫助好人的!”又說:“小姑娘你放心罷,回去罷!”楊麗芳小姑娘這才轉身姍姍地走去。
第二回 困厄風塵紫駒羞喚賣 追尋廟舍黃虎失披攔
李慕白暗歎了口氣,又背著包裹往南去走,他把這些事決不用心去想。現在他只想謹慎地走路,趕緊離開直隸省,先到鳳陽府去見那譚二員外。然後再到當塗縣去見靜玄禪師,最後到池州去尋著單鞭李俊如,請他給自己安置一個地方,就在那裡等侯盟伯江南鶴。
李慕白現在是對過去的事全都竭力不思想,對將來的事他又沒有甚麼希望,他只是想找個幽靜的地方隱居上二年三年,以後再說。
因為天熱,李慕白又是背著個包裹步行,所以走了三天才到了天津衛。那時才將傍午,看見那白河裡汩汩的渾濁流水,李慕白真覺得前途茫茫。
本想要搭乘一隻帆船,順著運糧河南下。可是一算計著手裡這二十兩銀子若除去了船價,恐怕就不夠到池州府用的了;二來是看那些帆船實在太為窄小,船上裝的人又都很多,這麼熱的天在船上走幾百里路,簡直是受罪。
所以李慕白就狠狠心說:“還是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吧!”可是直到這時他還沒有吃午飯,於是離了河沿,走到大街上,就想找一家飯鋪去吃飯。正在向南走著,兩眼往旁邊的鋪戶去望之時,忽然見由路東的一家店房內走出來一人,牽著一匹黑馬。
李慕白一看,就不由得十分驚愕,原來這人正是那楊麗芳小姑娘的哥哥楊豹。這時楊豹可不像那天黃昏時,他從家裡走出時的窮相了。現在他是穿著一身青色暑涼綢的褲掛,青綢包著頭,腳下一雙魚鱗蹊鞋。馬上也是全份的新鞍轡,鞍後勒著一隻青布包裹,包裹露出來釭銅的刀把。楊豹就像是一位鏢頭似的出了店門,他就認鐙上馬,揚鞭向南走去。
這裡李慕白本想把他喚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同時心裡又想:這個人很可疑。他從家裡出來時是汗汙的褲褂,赤足穿著草鞋,現在居然又是這樣闊,可見他必是忽然發了一筆不義之財。大概他祖父罵他是強盜,要把他捆起來交官,必不是無因的。他因會些武藝,已然走入了下流,雖然他的妹妹說他是個好人,但我還是不要去理他為是。於是李慕白便不管那楊豹是往哪裡去,他就走入一家小飯鋪,用過了飯,依舊往下走去。
又走了幾天,遇了滄州、南皮、東光。這幾天內,李慕白總是清早就起身,黃昏才投宿。
白天在中午時因為天熱不能往下走,他就找個野茶館吃點面飯,歇息一會。或是尋個廟旁樹下的陰涼之處,略歇片刻。晚間住在店房裡,他雖然是必找單間的房子,一進屋就不出來。可是旁的旅客卻受不住屋中的悶熱,就都在院中露天鋪下涼蓆睡覺。
他們在乘涼時就不免彼此談天,譬如這個客人是從山東來的,他就述說山東的新聞:哪個縣官做了德政,哪個大財東又開了一號買賣。由北京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