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問在泡澡。
他的長髮披在裸露的背上,面板沾染著溼氣,一滴一滴的小水珠逐漸匯聚成一大顆,再從他的脖頸處次第滑下,看起來十分惑人。
百里婧不是沒有看過裸背,當初在鹿臺山上,她就曾和木蓮一起去後山偷看三師兄等人洗澡,偷偷拿走他們的衣服掛在樹上,看他們在水裡泡著不敢出來的糗樣樂上好半天。
可是,那都是遠遠地看看罷了,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一個男人赤身,她還是第一次。
墨問不會說話,手一直朝她伸著,眼神平靜而無辜,百里婧被他注視得不自在,倒像是她有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似的,頓時咬著唇往大浴桶走去,視線不敢落在墨問身上,開口問道:“怎……怎麼了?”
墨問當然不會答。
直到百里婧反應過來,將手遞給他,墨問握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拉著她走近了些,身子幾乎貼在木桶上,他這才開始寫:“藥浴缺一味藥,遠山去藥鋪抓藥了,可是,水涼了,好冷。”
木桶內的水面上飄著一層五顏六色的藥草,墨問個子高,坐在木桶裡露出大半個上身,下面卻是一點都看不見。
百里婧聽罷,伸手探了探水溫,真的太冷,問道:“哪裡有熱水?”
墨問濡溼的指尖在她手心裡划著:“後頭有,我本想叫小廝過來添水,但,他們聽不懂哨音。”他抿起唇,歉意滿滿:“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百里婧的視線不知該放哪裡才合適,墨問脫下衣服其實並不那麼瘦弱,只是沒有那般健壯罷了,不經人事的女孩子就算再怎麼大膽放肆,見到男人的裸身也會羞赧不已。
“我……我去取熱水來。”她別開頭,抽回手,急急走到後門處,拎過小廝準備好的熱水,卻不敢直接往墨問的盆中倒,怕太燙傷著他,於是只拿木製的杓子往裡舀,將溫水一點一點兌熱。
墨問身子後仰,舒服地靠在浴桶邊緣,閉上眼,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
他不出聲,百里婧將水兌熱了也不好立刻離開,手裡握著杓子輕聲問道:“還有什麼我能做的麼?”
墨問睜開黑眸,轉頭對上她的眼睛,唇邊浮起一絲笑意來,輕搖了搖頭。
百里婧放下杓子就要走,手卻被墨問從身後握住,回頭發現他的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浴桶,很吃力地抓住了她,桶內的水波隨著他的動作盪漾而出,濺溼了百里婧的鞋面,腳背一陣溫熱。
墨問索性折過身,趴在了浴桶邊緣,半溼的發垂下來,將他平淡無奇的面容遮住大半,只露出一雙沉靜的黑色瞳眸。他似乎情緒低落,看了她一眼便垂下頭,溼漉漉的掌心握著她的沒鬆開,卻一個字也不曾寫,只是不放手。
百里婧不明所以,在浴桶邊蹲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她一蹲,身子便矮了,換做墨問的目光在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可僅僅是一會兒,他的目光便躲閃開,手也鬆了,只把她送他的血珀哨子握得緊緊的。似乎有萬千的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百里婧其實並沒有什麼耐性,不大能沉住氣,今日碧波閣所見,使她心裡也憋著許多無處可訴的委屈,還得想著去照顧墨問,不能讓他受了委屈,可墨問有話不肯對她說,她心裡的挫敗和煩躁便一層層地漫上來。沒有人告訴她怎麼做才是對的,沒有人告訴她怎麼做才能不繼續錯下去,這些委屈和痛楚,她連赫都不敢再說。
百里婧仍舊蹲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