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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曾經蒼海

木早蔫了,李宜忠一到工地上,就雙手卡腰,“賈副隊長,你咋讓一個地主的孫子這麼逍遙?他必須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說不定哪天蔣介石反攻大陸成功,你我首當其衝成了人家鞭子下活物,他們可不會同情你,李建彬,下塘子抬土,李建木你上銑!”

“孩子還沒長成,這樣折騰會出問題!要不將就這一天?你看小半天業已經下來了!”賈雲貴在這位霸道隊長面前,實在沒有權力而言,石雲生遇到這種事還會和他商量,他懷念有石雲生的日子,可石死了,一切都俱往矣!

“不可以!他以為他是誰?一個地主的孫子,也就是小地主,值得同情嗎?你下去,李建木你上來!”這些爺子輩的人,在他眼裡,啥啥不是,直呼其名。

李建彬丟了銑,一腳插進冰冷泥水裡,踩出泥水花,濺不少人身上。

“你在和我賭氣嗎?我告訴你:李建彬咱就小磨磨豆腐,一勺勺挖,一點點磨,看誰熬過誰,我還不信了,你就是一頭驢,一頭犟驢,我也能把你性子磨沒了,這是沒有時間,要是有時間,我能一天批鬥你十八場,你信不信?這裡晚上冷得很,你沒帶第二雙鞋吧?明早夠孩子受的!和我賭氣?試試!”

誰也不敢吱聲,偌大的河底,只有銑挖泥土滋滋聲。

這時,公社宣傳隊過來了,敲鑼打鼓,還唱快板:哎~,哎~,哎~,打竹板,聽我言,三木公社永向前,永向前,說說吳窪子大隊好青年,好青年,也是那好社員……”

嘴皮子這麼溜,抬眼一看,李建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個人叫張國軍,曾經他親親妹妹張國英狠命追求過李建彬,但李嗤之以鼻,現如今這幅狼狽樣,蓬頭垢面,臉沒洗,眼角還有蠟黃的眼屎,穿得就更邋遢,他下意識往人後縮,李宜忠突然大叫一聲,“李建彬,你要幹嗎?抬土去!”,羞澀得象被人當眾扒光衣服,李建彬只得從人後悄不驚聲抹出來,賈雲貴只得橫過去,要遮擋。

第11章:

李宜忠一個箭步竄上去,扒拉開賈雲貴,拽著李建彬從人群中出來。

“狗日的,不是吃糧食長的!”人群中有人嘟囔一句。

“誰?誰在放屁?有種給我站出來,誰同情他就是和地主階級站在一起!”李宜忠用食指點點李建彬。

“好了!李隊長,你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建彬,不是我批評你,這是你的不對!今後不待這樣的!”張國軍眨巴下眼,去掰開李宜忠的手,把李建彬拖到一旁,替他整整衣衫,小聲耳語,“好漢不吃眼前虧!剛才那句話是我說的,我告訴你:不要喪失信心!社會不會永遠這樣,去吧!”張國軍能做的也就這些,然後,搖搖頭。

貧協主任,變成皮鞋主任,最初的含義是戲耍,而後演義生根賦於其三大功能:一是用來踢,即使很疼齜牙咧嘴,不準叫喚,沈冬秋善踢能踢會踢,非要害之地不踢,尤其是文革十年中最後幾年,他近乎瘋狂,有人賦於他絕對權力,貧下中農管理學校,作為貧協主任,首當其衝,完小和農中,全在他管理範圍之內。二是用來踩,許多人在他堅硬如鐵皮鞋之下呻喚,擰捻揉搓。三是自我欣賞,進入鋥明瓦亮可以炫耀階段。他就是那樣一步步發跡的,當初他一眼相中的古鈴,先是左躲右閃,後來是主動投懷送抱,生下一堆娃,如果沒有文革,沈冬秋就是個屁,別說娃了,連媳婦都不一定有,混亂時代成就了他。

曹真善因為偷奸耍滑,成了沈冬秋眼中之釘,肉中之刺,不除不快,掛過牌,被遊街批鬥過,最終無法承載屈辱,一根細繩,繞樑半日送了他卿卿性命,他護了古鈴,古鈴卻恩將仇抱,借沈冬秋之手,殺了他。

文革波瀾壯闊,那些被折殺的生命,只能抱憾終生,生成不了人傑,死做不了鬼雄,帶著汙名和不平,在另一個世界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