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現在是白府的媳婦,上有婆母和祖父,中間還有個當家的大嫂,以及家主大姑娘,你要徵詢他們的意見。”
“孃親沒辦法再教你如何與新的家人相處,但凡事都要互相體諒包容,為對方著想,好好溝通,知道嗎?”
高氏哭著點點頭:“女兒知道了。”
高夫人繼續拍著她的背:
“孃親以前最喜歡琴棋書畫,嫁人後便放棄了,一心相夫教子,管理庶務,如今孃親也該找回失去的快樂。”
“我兒儘可放心,孃親知道怎麼取悅自己,也不會放棄尋找所謂的人生意義,孃親也要喜樂人生。”
“……”
母女倆聊了許久許久,高氏這才依依不捨地退下。
她沒有急著睡,而是去了高大人的書房。
高大人秉燭辦公,聽到她的腳步聲,頭也不抬,顯得十分冷漠。
高氏也不在意,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而後行了個禮,便準備退下。
“高敏柔。”
一道直呼全名的聲音響起,高氏頓住腳步,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她的眼裡,無悲無喜。
也,無波無瀾。
她轉身,用極淡的口吻喊了一聲:“父親。”
高大人有些不解:“你還有什麼臉出現在我面前?”
高氏一聽,險些笑出聲。
賣女求榮的又不是她,她怎會沒臉?
但事到如今,她沒有任何爭辯的必要。
於是,她這般回道:“女兒如今是白府的媳婦,白府做事光明磊落,女兒自是要落落大方,才不至於敗壞白府的名聲。”
高大人冷笑:“白府的媳婦?柔兒終究是長大了,連自己身上流著誰的血都拋到九霄雲外,不愧是我的女兒,忘恩負義的東西!”
高氏聽到他這般刻薄的話語,依舊沒有露出多少情緒,只是柔柔一笑:“既然父親安好,那麼女兒便退下了。”
高大人見高氏這副態度,不由得怒意橫生。
“混賬東西!”
他額上青筋跳動,心口劇烈起伏,忍不住把高氏端來的茶盞握起,猛然摔在高氏的腳邊。
“砰”的一聲,茶盞四分五裂,殘渣濺灑滿地。
猶如這不可修復的父女之情。
高氏蹲身,一點點收拾著茶盞的碎片。
末了,她把茶盞捧在手心,輕輕說道:“父親,您還是熄怒吧,仔細著身子。”
高大人依舊冷笑連連:“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高氏不緊不慢地說:“父親,您看,不管這茶盞多精美,只要用力一擲,都會變成醜陋不堪的碎片。”
“同理,不管一個人站得有多高,只要一個不慎,也會滿盤皆輸,跌落深淵萬劫不復之地。”
“父親理應知曉,女兒如今是白府的人,不被您轄制威脅,弟弟會在北疆掙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用不著依靠父親。”
“至於母親,那個一心一意為您的女人,也被您親手推開,從此喜怒哀樂不再依賴任何人。”
“父親,如今您是孤家寡人一個,可千萬別再動歪心思,否則就會像這茶盞,支離破碎。”
說著,高氏把碎片放到案桌上,隨後退下幾步,盈盈行禮:“明日女兒就要啟程回京,還請父親珍重自身,女兒辭別父親。”
話音落下,高氏揚長而去。
她走得緩慢而從容,鎮定而自信。
高大人望著這樣的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卻盡是苦澀。
機關算盡,到頭來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不明白,不明白啊!
但無論如何,他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