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深深地埋下了頭去,顫不成聲地說道:“皇……皇上,七……七福晉現在是……是受刺激過大,下……下意識選擇逃……逃避事實,所以……所以才會封閉了自……自己。若是……若是長期下去,臣怕……臣怕……”
“怕什麼?”光緒越聽越是心驚,再也耐不下性子,重重拍打著桌面,怒道。
“臣怕福晉會就此逐漸消瘦,以至最終不可收拾”太醫在強大的壓力下,反倒刺激得流利起來,一口氣說完了後面的話。
光緒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地轉頭看著婉貞,眼中毫不掩飾流露出憐惜和痛楚,動作卻無比輕柔,緩緩在她床邊坐了下來,輕聲呼喚著:“婉貞……貞兒”
她卻一動不動。
光緒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喉頭哽咽,心中的悲痛無以復加。
這時,載灃和載洵匆匆走了進來,看到如此的情形,不由都是一愣,隨即便心頭一沉。
“皇上,婉貞她……”兩人顧不得君臣之禮,莽撞地開口便問道。
光緒也沒心思去理會什麼君臣之別,只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便將眼神移回了婉貞的臉上。
看著了無生氣躺在床上的婉貞,載灃和載洵頓時也只覺得心如刀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載濤的死已經令他們心力交瘁,如果婉貞再出了什麼事的話,讓他們有何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弟弟?
“太醫,她現在的情形究竟怎麼樣了?”載灃看見一旁跪著的太醫,忍不住問道。
太醫戰戰兢兢,將方才對光緒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直聽得兩兄弟眉頭緊皺,看著一動不動的婉貞一籌莫展。
身體上的病痛好醫,可心中的傷痛該如何撫平?婉貞與載濤的感情本就極為深厚,他們看在眼裡,羨慕在心。可是如今一旦出事,這卻也成為最致命的弱點,沒有了載濤的婉貞,竟然會失去了求生意志,這對他們來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皇上,這……”載洵注視著光緒,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若論感情,自然是婉貞與載濤最為深厚。其次便應該是光緒了。他們共同經歷了那段最緊張可怕的幽禁歲月,情意不是他和載灃能夠比擬的,若說此刻還有誰能幫她走出痛苦的深淵,除了光緒之外再不作第三人想
然而他卻失望了,只因光緒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中卻充滿了痛苦和挫敗。他的一顆心冷了下去,只聽光緒艱澀地說道:“沒有用,她根本就聽不到我的話……”
載灃和載洵面面相覷,載洵苦澀地說道:“難道,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就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虛弱下去直到……嗎?”
光緒的眼神劇烈變幻著,心頭兩股力量在激烈地拉鋸。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想說出這句話,可是現在……
半晌,他終於狠狠地一咬牙,俯身在婉貞的耳邊,輕聲說道:“貞兒,醒醒吧。你再這樣下去,肚子裡的孩子可怎麼辦?”
孩子?
載灃和載洵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兩人驚愕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一個人的話或許可能出現幻聽,但總不可能兩個人都出現同樣的幻覺吧?那麼,他們聽到的都是真的了?
婉貞有孩子了?
同樣受到震撼的並不止他們兩個。
婉貞一直都在渾渾噩噩之中,耳邊似乎一直嘰嘰喳喳在響著話聲,她卻一句都沒聽清楚——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不想聽清楚?
然而,“孩子”兩個字卻像一道響雷在她耳邊炸響,她明顯已經陷入停滯的大腦延遲了好幾分鐘,但畢竟還是接收到了這個資訊,頓時愣住了。
她終於有了些反應,緩緩轉過了頭,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光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