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月流著淚,答道:“回五福晉的話,主子自從醒了之後就是這麼恍恍惚惚的,跟她說話雖然也會回答,卻總覺著……不過藥倒是都吃了。”
幼蘭深深嘆了口氣,抬腳走到床前,輕輕地坐下,看著婉貞說道:“婉貞,可感覺好些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婉貞看了看她,淡淡地笑了笑,說道:“還好,五嫂。”
幼蘭的心底一沉。
看她口齒清晰、神清志明的模樣,本該令人放心的,可在她面上卻看不到一絲生氣,就像是個萬念俱休的人,又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似乎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能令她掛念了,隨時都會飄然離去一樣。
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挽留住她,幼蘭有些心驚膽顫,回想著載灃對自己說過的話——
難道還是不行嗎?連孩子也無法挽回她的求生意志嗎?
想了想,她說道:“婉貞,我知道雷德先生是你的朋友,你一定很擔心他的狀況吧?當日他雖然中了槍,卻好歹撿回一條命,如今正在六爺府裡住著呢,聽說情形不錯,沒有生命危險了。”
她換了個話題,希望以婉貞對朋友的重視,能夠稍微拉回一點點注意力,不要再那麼飄忽沒有人氣了。
然而婉貞卻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只說了一聲:“是麼,那太好了。”
她知道其實還有人死、還有人受傷,可他們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奧斯頓是她的朋友,可此刻她自己都顧不過來了,又哪裡有什麼心情去管他的死活?
幼蘭心中一陣難過,看著如今的婉貞,眼淚終究是忍不住,默默流下了眼眶。她哽咽道:“婉貞,你不要這個樣子,你這樣我們都很擔心啊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個孩子,那是七爺唯一的骨肉而且七爺在天之靈也絕對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啊”
婉貞淡淡地笑著,看了她一眼,說道:“五嫂,別擔心,我沒事的。”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怎麼可能不擔心?
這樣輕描淡寫、絲毫沒有半點說服力的話說出來,反倒令人更加的放心不下了幼蘭看著她,又是難過又是發愁——這可怎麼辦好?
一時之間,她也找不出可行的辦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不說話,婉貞就更加不可能主動提出什麼話題了,於是,屋子裡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沉甸甸的壓力重重壓在心頭,讓人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幼蘭有些抵受不住,只得勉強笑著,對婉貞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你……且先歇著。這幾**就住在我這兒,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千萬別客氣”特意頓了一下,見她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只得暗歎了口氣,又道,“你也別太傷心了過去的畢竟已經過去,你和你的孩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是麼?好好照顧自己,千萬別想太多,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
“我會的,五嫂。”她終於說話了,卻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語調,除了加深人的憂慮之外,其不到任何作用。
幼蘭緊皺著眉頭,挫敗地走了出去。且不說皇帝下了死命令要他們仔細照顧婉貞,就算他不說,平日裡她們的關係那麼好,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啊只是現在這種情形,有勁沒處使,該怎麼辦才好?
看得出來,婉貞受到的打擊太大,所以下意識中在心裡築起了一道高高的牆,把她自己同他們隔開來。如果不打碎這堵牆,怕是沒人能走進她的心裡,也就沒人能真正喚起她對生的渴望,長此下去,別說孩子了,就連大人都未必能保住
她長長嘆了口氣,仰頭看向陰霾的天空。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似乎快要下雨了啊
昨天還是豔陽高照,今天卻變得烏雲壓頂,就像這無端的世道,明明好好的,為何會突然就發生這樣的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