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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夜裡,我就像戰場上歸來計程車兵,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美美地喝了幾杯茶,吃了幾塊兒甜膩的糕點,就睡了。睡夢中我看到了飲馬川的樹都刷刷地變高變粗,變得枝葉繁茂,變得一碧連天,變得盤根錯節,變得生機盎然……青楊和綠柳在樹下拼命奔跑,活潑的臉上掛滿了汗珠。我在崖底的河裡洗澡,從水的倒影裡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我感覺到我很美,雪白的肌膚、柔軟的秀髮、纖細的腰肢……我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原來是個美人兒,我不由得啞然失笑,臉蛋羞得熱辣辣得燙手。真有些怪自己孤芳自賞了……醒了,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想起了夢裡的情景,我的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尖扎扎地疼了一陣。也許這是蒼天給了我這個夢,讓我最後一次享受天倫之樂。

胖女人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進來,說為我開臉梳頭。我洗了臉任憑她們折騰,頭上橫七豎八的插了一頭簪子,臉上和唇上抹了不少胭脂。胖女人說:“做新娘可真好,如果這輩子還有機會,我巴不得天天做新娘。”另一個女人說:“快別混說了,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樣,人早該絕種了。”折騰完了,吃了口飯,蒙上蓋頭被拉出洞外。陽光太美了,隔著厚厚的蓋頭,可我還能感覺到它的溫暖。我又被拉入昨日見大當家的那個山洞,洞內地下那灘水漬還沒幹透,從蓋頭的縫隙中,我又看到了那片褐色的溼地。時間真快,昨日和今日好像沒有多少間隔似的,但我的身份卻天壤之別,果真應了大當家的那句話——這個世道女人比男人吃得開。想想也是,昨日還趴在地上像被痛打了的落水狗,今日卻成了被人恩寵萬千的二太太。

我被一些丫頭們強按著拜了花堂。先拜的是當家人,後拜的是二當家父母之靈,最後是夫妻對拜。對拜時我的蓋頭不慎滑落下來,眼前壯觀的景象,把我堅強的意志差一點摧垮。只見紅色的絲綢折成無數牡丹,活靈活現的掛滿了洞壁。松油燈全不見了,換成了粗壯的紅燭,洞內所有的土匪都十字披紅……眼前這番喜氣洋洋的景象和根生娶我時相差無幾。誰知這次虛假的拜堂隔了漫長的二十年,我真的和二當家的入了洞房。

大當家的看著我,哈哈大笑說:“老二,有眼力,這女人果然如嫦娥臨凡。大哥我沾過不少女人,可像這樣模樣標緻的卻從來沒有一個。”

二當家的說:“多謝大哥誇獎,只是可惜這麼一個女人跟了我留在洞中,如把珍珠埋在糞土裡相差無幾,咱們生活在刀光劍影之中,我能給她幾天安穩日子過?”

大當家的臉一下拉了下來說:“你看你又來了。嘖嘖嘖,你這人壞就壞在婆婆媽媽上……”

二當家的怕大當家的再說出什麼過格的話,忙說:“一會兒酒席上新娘可是要敬酒的,大哥別忘了多吃幾杯呀!”

大當家的說:“那是一定。”

正要把我送入洞房,忽有人報:“三當家的回來了。”我心想怎麼還有個三當家的?正在詫異,只見一個二十*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躬身給二當家的道喜說:“二哥大喜。”大、二當家的同時把他迎到上坐問:“三弟,城裡的日子可好混,錢莊的生意怎樣?”三當家的嘆了口氣說:“不好做。前日來了個大戶,誰知是個刺兒頭,稍一疏忽死了咱倆個兄弟。”我細細看去,這人的眉眼很熟,這不是現了原形的駝背掌櫃嗎?

我被送回二當家的新房內,心一直咚咚咚地跳個不停。我手裡捏著扁簪已經汗津津地溫熱了。再過幾個小時我就像二奎嬸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胖女人送茶送水送飯菜進來幾次,放下後匆匆離去。書桌上的自鳴鐘噠噠地搖擺著。整整一天,過得特別漫長。可能是很晚了,燭臺上已經換了三次蠟燭。忽聽胖女人說:“二當家的回屋了。”我抬起頭只見二當家的走進來,他進來後又探出腦袋向外看了看,我把簪子握得更緊了。他手裡提著兩個包袱,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