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演戲，宇文邕臉上偽裝的顏色都漸漸衰退，他木木地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輕輕拉扯了他一下，他回過頭來看我，雙目猩紅如血，正是夕陽的顏色，他扯出一個微笑來，&ldo;陌姐姐，謝謝你。&rdo;

&ldo;謝謝&rdo;，這兩個字從他口裡說出來，倍覺諷刺。若不是我那一聲吼，他們今日就是勝利者，何至於現在要自殘身體來儲存性命，可笑宇文邕居然對我說一聲&ldo;謝謝&rdo;。

&ldo;陌姐姐，我不怪你。你並沒有錯，錯在我忽略了陌姐姐的心。&rdo;這句話從他口裡淡淡地說出來，這種感覺和他從前或誠懇，或嬉笑的感覺都截然不同。

他不怪我，我的確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若是重來一遍，我或許還是會這樣選擇，可聽他這樣說話，我卻有一種心痛湧起，&ldo;阿彌，你沒事吧？&rdo;

宇文邕搖了搖頭，眼見那邊宇文護的親信已經把馬車大概拾掇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ldo;我沒事，只是以後的路，我一個人要更加小心地走了。&rdo;

他一個人走。

是了，宇文覺死了，宇文毓也前途未卜，或許只剩下他一個人能騰出手來應付宇文護。

我胸中有一股膩悶的感覺，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他似乎也想抬起手來，可那一刀戳得有些重，他根本就抬不起手臂。

眼見他搖搖晃晃地往馬車走去，我不禁追上前去問了一聲，&ldo;咱們果真去大冢宰府？&rdo;雖說宇文邕演技了得，但宇文護對他多少都有懷疑，他大大方方地回京去，雖說或許能令宇文護對他釋疑，但在宇文護的眼皮底下，宇文邕又真的能保證一點破綻都不會被瞧出麼？

宇文邕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看著他煢煢孑立的身影，只覺得喉嚨裡頭有一句話想要喊出口，但最終只是在嗓子眼裡打了個轉。

這是他們宇文家的恩怨，我好容易跳脫出來，怎麼能又鑽回泥裡去？我好希望能夠逃離這個時代，這個讓人根本就無法有一晚安睡的時代。

宇文邕臨上車的時候，忽然間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像聽到我剛才心裡說的話一般，他說，&ldo;一直想要給陌姐姐想要的東西，這次看來是給不了了，沒想到那日戲言，倒成真了。陌姐姐，怕是不會等了吧。&rdo;

怔忪間，他已搖搖欲墜地任由人攙扶著上了車，這之後，他乾脆就閉上眼睡了過去，在宇文護親信的眼裡，他能支撐著身體上馬車已經是極限了。

我看著車廂裡好像沉睡中的宇文邕，明明知道楊堅不知何時就會竊取宇文家的天下，可不知為何，對於宇文邕的這份堅韌不懈，我卻生不出任何惋惜遺憾的感覺來。只是我究竟不是他，不屬於這個時代。

我想起那一日，他說，&ldo;我不知道大冢宰許諾了你什麼，但請你相信我，終有一日阿彌也能給你。就算一年不行，五年，十年，我定能做到。&rdo;那時，他隨口的戲言，不過是變著法子引誘我出宮去尋虎符，現在，五年、十年，他根本不知道他還要等多久，但不論還要等多久，他都會竭力蟄伏下去……

第八十五章 大儺儀

長安城變天了。

不知不覺的，連日來，下了一場綿延不絕的大雪，給整個長安城籠罩了一層徹骨的寒意，皚皚的白雪也將長安城裡曾經有過的紛擾和騷動都遮掩得乾乾淨淨。

臘月二十三，大周朝如期在皇宮前殿舉行了一年之中的盛會大儺之儀。

一百二十名樂人子弟，皆十歲左右的童子，裹著紅頭巾，身著皂褠衣，執著手鼓，由中黃門侍衛引領著首先進入，另有一百二十名十二歲左右的侲子從頭到腳都是赤衣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