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惴惴的,他事情那麼多,他確定憑他的一雙眼能夠眼觀六路,保證我不被宇文毓暗害?
只不過,一直到儺舞結束,夜宴開始,我身前的宇文毓都沒有任何行動,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甚至應該說,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同一坐姿,沒有說一句話。
夜宴群臣,乃是大儺之儀的最後一項。
冬日裡本來就天黑得早,當宮女太監將宮燈掌起時,眾大臣已經按照官階次序落座,宇文護單獨設了一座,就坐在宇文毓和獨孤皇后的下首左邊,我和侯貴嬪、雁貴嬪與之相對。
我緊張了一整天,到此刻已經覺得疲憊,尤其是見到面前豐盛的佳餚時,緊繃著的弦終於一下子全部都鬆弛下來,只因現在離宇文毓也有幾步之遙,就算他真有心要殺我,沒有武功的他,只怕要難許多,宇文護就坐在我對面,料來他也會護我周全。於是,歌舞一起,眾人舉杯遙祝之後,我就忍不住開始大快朵頤。
宇文毓對於面前的菜一筷子也沒有動,只是每當臣下敬酒時,他都會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只是這酒,乃是果子酒,就算喝上千杯也醉不了。
酒過三巡,侯貴嬪已經面色蒼白,她自墮胎後,身子每況愈下,今天強撐著站了一整天,早已經疲乏,只是她也知道今天是因為大儺之儀她才能夠與宇文毓見上一面,今日之後,若想再見他,就不知是什麼時候。所以,即使是搖搖欲墜,她卻也咬緊牙關支撐到此時,終於扛不住,被宮女們扶著送了回去。
她回後宮的時候,宇文毓抬起酒杯向她舉杯示意,眼光直直地看向侯貴嬪,雖然一言不發,但所說的話都包含在酒杯裡,千言萬語都不過是一句各自珍重。
饒是平素冷麵慣了的獨孤皇后也有些不忍地別過臉去,待侯貴嬪一走,她便也起身告辭。我也吃飽喝足,實在不想在坐在這裡面對宇文毓,這就也準備離開,卻被旁邊的雁貴嬪一把拉住,剛剛挪動的屁股又重新落了回去。
我愕然地回頭看她,正不解她的意圖,卻見雁貴嬪已經舉起她自己的杯子,對著我道:&ldo;阮貴嬪,今天乃是大好日子,不如我們一起敬天王,不,敬皇上一杯。&rdo;
我對上她的冷眸,並不肯去拿面前的杯子,&ldo;雁貴嬪自己敬就是了,何必拉上我?&rdo;
雁貴嬪冷冷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我的酒杯斟滿酒,端起我的杯子遞到我面前,&ldo;阮貴嬪此話差矣,皇上是你我二人的夫君,你我二人品階一樣,難道不該一齊恭賀夫君榮登帝位嗎?&rdo;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宇文毓今日即皇帝位,也不過是個傀儡,那些大臣做做戲,自然是給宇文護面子,雁貴嬪居然也這樣&ldo;恭賀&rdo;,未免有些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此舉讓人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ldo;怎麼?阮貴嬪不願意?還是……不敢看夫君?&rdo;她就這樣一直端著酒杯,冷冷地看著我,嘴角邊竟是譏諷的味道。
不敢?我為何不敢?我覺得雁貴嬪的這番說話挺對的,我一整日惴惴不安地做什麼?我既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又為何不能直視宇文毓。我一把從她的手中奪過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斜了雁貴嬪一眼,說道:&ldo;我既問心無愧,自然沒有什麼敢與不敢的。只是,我向來喜歡自娛自樂,沒想到雁貴嬪有此雅興,非要拉上我一起,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rdo;
雁貴嬪沒有說話,只是頗有些嚴肅地站了起來,重新拿起酒杯,在座外等著我,我把肚子早吃得渾圓,只打算在座位上隨便喝一口,意思意思,但眾目睽睽之下,雁貴嬪又是這樣隆重,我只好悻悻地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與她一同走至宇文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