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旅團有威脅就該立即清除,”他直起身,用手捂著腹部還在流血的傷口,“你這種例外,我只想冒一次險。”
立即清除……麼?
頸後一陣鈍痛。
我倒下去的時候看見庫洛洛意味不明的那張笑臉,以及被血黏在一起白毛,耳邊是凌亂的腳步聲,還有“團長你怎麼受傷啦……”“快點止血”“這不是那丫頭麼”之類夾雜著擔憂和訝異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來流星街有什麼目的?” “你怕死麼?”“我不知道”“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怎麼辦呢,紗布?”“你知道太多關於旅團的事情了,紗布”“成了,你丫真囉嗦。拿錢趕緊滾吧” “可惜他們抱不著外孫子了” “你真他媽該下地獄” “他們打你了?我把他們殺了好麼?” “對旅團有威脅而又可以活到我厭煩的那一天,只有一個人,一個名額”……
庫洛洛的,派克的,艾麗的,傑利的,袁望的聲音一直在我腦袋裡響,把我吵醒了。來回來去,好像大家都爭著和我說話。
我的手臂和頭臉還是疼,我伸手摸摸,發現頭上纏了一小圈繃帶。我現在躺的這間屋子我見過,是迦納爾皇家博物館的一部分,全部是仿照王朝鼎盛時期的傢俱和裝潢佈置的。
沒想到我這民女中的民女還能睡一回皇后的大床。
我咧咧嘴,想笑,可是嘴裡是眼淚鹹鹹的味道。
展出用的床品傳來一種陳舊織物的味道,把這房間裡檀香的味道都沖淡了。身上是天鵝絨柔軟的觸感。可是一點也不舒服。我曾跟袁望說天鵝絨看著好看手感一點不好不如純棉,她站在那笑笑說你一看就沒公主命。說這話的時候我們站在“禁止拍照”的指示牌前面,現在那角落裡有一隻小小的蜘蛛在結網。
蜘蛛……麼。
庫洛洛居然沒有殺我,在我用藏在袖子裡的刀捅了他之後。在袖子裡藏刀然後趁對方抱著自己的時候下手,這是苦情古裝狗血八點檔怨婦們的慣用手法。不同的是怨婦們扎完了通常都會杏眼圓睜後退數步大叫“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然後恰巧路過、心儀怨婦好多年的比被扎的那位帥一點點的男主配就會再抱住怨婦說:“沒關係的,你沒有!”。我當時總在心裡鄙視男主配:丫也不怕這怨婦扎人扎出慣性再給他一刀?被扎的那哥們不是驚得大叫“你!你!你……”就是給火葬場創收去了。
可是庫洛洛既沒有衝我大叫,也沒有去造福另一個世界的第三產業。我當然知道,我這點本事想殺他,那簡直比讓西索當選少年兒童最喜愛的偶像還難。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發現了,這是不是他和他的小熊遊戲中有趣的一部分?
他說我佔了那個“對旅團有威脅而可以活到他厭煩的那一天”的唯一一個名額。
什麼意思,庫洛洛?到底是你,還是我害死了袁望?
我失神地望著床旁邊我的衣服,襯衫上是庫洛洛的血,裙子上是袁望的血。不再散發著溫暖的血腥氣。我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脫了大衣的庫洛洛比我更適合住在這種俗豔奢華的皇家臥室。他慢慢地走過來,掀起被子的一角,坐在我旁邊。“紗布,你紮了我一刀。”他笑笑說。我低頭才看見他腹部略微顯得臃腫。這當然不可能是團長一夜大吃大喝驚現啤酒肚了,只能是,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不客氣。我這還買一送一呢,您要麼?”我脫口而出,自己都覺得驚訝。以前這種話我都只敢放在心裡。那時候的我還一直天真地以為,只要我順著團長,哄著他,他就會心情好不殺我。可是其實也許我自己都沒發現,那次的夜觀天象以後,我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式,我敢賣了他,離開他,我還敢傷害他。因為那時起我就明白了,無論我怎麼做,他還是要殺我,會殺我,想殺我,在我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