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遊。”說著替眾人倒了酒,又自斟一杯,躬身道:“大人海量,小人先乾為敬。”霎時舉杯過頂,酒水半空傾倒而下,流入嘴中。
顧倩兮與小紅聽了說話,又見他舉止怪異,心下都覺奇怪,不知他在做些什麼。
陶清喝完了酒,便端上小菜,讓眾人挑選。盧雲撿了碟醃菜心,跟著舉起酒杯,向自己照了照,也是一飲而盡。
陶清原本面帶憂色,一見盧雲喝酒,便即大喜,頷首道:“多謝公子,一會兒咱們便上菜了,這就請您慢用吧。”說著躬身離去,不再多言。
顧倩兮見掌櫃離開,忙問盧雲道:“你們在做什麼?打啞謎麼?”盧雲微笑道:“沒事,你別多心。”舉箸夾起菜心,自行嚐了一口,讚道:“手藝還不錯,你們也試試。”
顧倩兮與小紅互望一眼,都感茫然。
顧倩兮縱然聰穎,又怎知這店裡的人全數出身反逆,適才那掌櫃見身分敗露,便來向盧雲表明心跡,送上瓷壺時,說那白瓷勝“金盆”,獨愛“洗手”酒,又稱醉飲兩相忘,自是表明“金盆洗手”的心意,他舉杯過頂,更是請盧雲高抬貴手,莫再追究。
盧雲見他表明心跡,又見陶清待客熟練周到,料來這幫反賊真有意開店營生,從此退隱洗手。盧雲一向與人為善,也樂見反逆從良,便不再為難他們,當下撿了碟菜心,又以酒杯自照,自是“心照不宣”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陶清送上菜餚,眾人都知“鯉躍三冬”乃是名菜,紛紛取筷去夾,果然魚肉多脂肥嫩,入口便化,雪蓮香氣配上香嫩魚肉,更增甜美,眾人都是讚不絕口。陶清另配了四色冷盤,白黃綠紅,顏色恰到好處。白是杏雪蒜泥肉、黃是秋香嫩薰雞、綠是松柏長年菜、紅是赤雲烤叉燒,都是給盧雲下酒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籠蒸蝦,一大碗魚湯。家常菜色,但材料鮮美,手藝道地,眾人吃在嘴裡,都是眉開眼笑。
酒足飯飽之後,陶清知道客人吃多了水產,口中不免留有味道,便又送上一壺香片,讓眾人去腥。三人啜飲熱茶,臨窗賞景,寒冬白雪,河冰漂盪,別有一番風景。
三人坐了一陣,盧雲正想說話,忽見小紅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盡向自己笑,盧雲與她主僕在長洲相處月餘,知道她有些女兒私事要同小姐說,卻不便自己來聽,當下咳了一聲,道:“坐得氣悶,我出去走走。”
他站起身來,在客店中來回踱了幾步,果見小紅湊了過去,只在小姐耳邊竊竊私語,兩人臉帶笑容,卻不知說些什麼。盧雲微微一笑,便往門口走出。
行出店門,一股涼風吹來,竟是有些寒冷,盧雲把衣襟一拉,仰頭看去,只見天上彤雲密佈,好似又要颳風下雪了。
盧雲想著自己的心事,匆聽一聲哈嗤,院子裡有人打了個噴嚏,跟著傳來吐痰的聲音。
盧雲聽了這聲響,一時全身大震,他轉頭看去,只見一條大漢坐在院裡,這人斷了條腿,臉上生著亂須,正在院子裡洗菜剝葉,口中還不住喃喃低語。
乍見故人,盧雲激動之下,已是淚水盈眶。
第四章 三十功名塵與土
秦仲海自從僥倖撿回性命以來,便一直留在言二孃的客店養傷,至今已有個把月了。只是秦仲海不願拖累言二孃等人,始終不願坦白自己的來歷,只等養好傷後,再行打算。不過言二孃見了秦仲海背上的剌花,早已猜知他與山寨間的淵源極深,秦仲海縱不明說,言二孃這些日子仍是竭力照護,不敢稍懈。
秦仲海是個識相的人,自從在言二孃面前墜過淚後,從此不再露出心事,只把瞼上悲苦收拾得一乾二淨,整日價就是嘻皮笑臉。後來傷勢好轉,他不願白吃白喝,便自願找活來幹,只是秦仲海行動不便,既不能稍重擔米,也下懂釀酒做菜,便只能幫著做些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