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頷首,便也不多問,他撇了安道京一眼,淡淡地道:
“你呢?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安道京一反平日的小丑模樣,只雙手放置膝上,靜靜地道:“下官這些年攢了不少銀子,以後便沒有官職,一樣能湊合著過。”
江充嘆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到了這一刻,你也不必瞞我,你以後要投效新主子麼?”
安道京忽地輕輕一笑,那笑容卻是有些苦澀。聽他嘆道:“大人是看得起我了。江系諸將中以我名聲最差,日後便算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他們也不見得要我。”
聽得兩人的對答,九幽道人茫然張嘴,睜大了眼,卻是一句也聽不懂。江充拍了拍安道京的肩頭,示作安慰,跟著轉向羅摩什,微笑道:“國師從來都是棟樑人才,以您的才能,便算沒我,日後仍居高位,這點我是很放心的。”羅摩什聽了這話,忽然雙手掩面,涕淚縱橫,竟是良久不能自已。江充低聲嘆息,又道:“國師,念在這幾年共享富貴的情份上,日後江家老小落入你的手中,請務必高抬貴手,善待我的家人。”
羅摩什別開頭去,淚流滿面中,卻是點了點頭。九幽道人聽了妖僧的午夜哭聲,自是瞠目結舌。想這羅摩什西疆偽死、轉投中原,哪日不是一臉寶光,豈料這妖僧好端端與眾人吃飯,居然失聲哭了起來?九幽道人心下驚駭,想道:“老天!飯菜有毒麼?”當下從懷中取出銀針,偷偷往火鍋裡試了一試,就怕有啥意外。
正察看銀針顏色,又聽江充嘆道:“胡媚兒呢?”安道京拱手道:“百花仙子人在天水,還在為大人劫奪那塊玉璽。”江充微微苦笑,道:“孤軍深入,也真難為她了。”他雙手掩面,深深吁了一口氣,道:“安統領、羅摩國師,你們該動身了。”
安道京低聲驚呼:“那麼快?”江充眯起了眼,道:“趕緊走吧,軍馬入城,到時恐怕脫不了身。”
一代權臣背向眾人,揮了揮手。安道京與羅摩什含淚起身,向江充躬身行禮,跟著拉住了江大清,低聲道:“大清公子,該走了。”江大清還在吃火鍋,嘴裡正忙著,囫圇地道:“去哪兒啊?”安道京淚水滾滾而下,低聲道:“去抱美人兒。”江大清又驚又喜,道:“馬上來,你們先等一下,等我這塊肉吃完……”嘮嘮叨叨中,手上拿著湯碗,便跟著安道京走了。
羅摩什緩緩朝房門行去,最後一眼回望江充,低聲道:“大人放心,老衲性命不在,也會平安護送大清公子前往西疆,絕不讓江家香火斷絕。”江充無喜無怒,不哭不笑,他只是雙手抱胸,凝視著照壁上的潑墨山水。羅摩什擦拭淚水,向他合十行禮,霎時轉身離開。
過得良久,遠處江大清的笑聲漸漸隱去,換上了沉重的軍靴踏地聲,江充霍地起身,面向房門,只見一名軍官穿廳入堂,此人腰懸短刀,左肩懸強弩,右肩掛火槍,手仗長矛,腿縛箭筒,竟是全副武裝。一旁雲都尉卻無一人喝止,反而躬身向那人行禮。
那九幽道人先前銀針試毒,發覺火鍋毫無毒性,此刻兀自吃得痛快,眼看那軍官過來,忙道:“兄臺吃過了麼?”那軍官沒有理會,只行到圓桌之旁,拱手道:“人都到齊了。”江充微微一笑,道:“一共到了多少人?”那軍官凜然道:“回太師的話,一共是兩千兵馬。”
人雖少,但也足夠了。江充早知情勢如此,卻也不顯得詫異,他緩緩起身,輕輕地道:“來人,取我火槍來。”一旁下屬送來錦盒,奉上一柄火槍,江充揣入懷裡,向九幽道人微微一笑:“道長,現下我身邊沒人了,說來您便是第一愛將。道長若想追隨我,現下就來吧。”
聽得頂頭上司出言召喚,九幽道人大喜過望,忙問道:“大人!您到底要去哪兒啊!”江充伸了個懶腰,笑道:“咱要去幹清門!”他自行邁步,便往門外而去。身旁幾名死忠隨扈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