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五官彷彿陷入濃霧中,只有一層淡淡的輪廓。時桑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恐懼,她徒勞無功的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身體,卻一次次從那看似存在的身體中穿過,彷彿那人已經脫離了實體,留在這世間的,只是她的魂魄。
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連空諸身上的衣物也已經辨不清顏色了,只有那純粹的白色流淌,叫囂要洗滌掉一切罪惡和汙穢。
在這白色當中,那紅色的一點格外刺眼。從心臟處出現,剛開始只是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間裡遊蕩,緊接著如同一道細線順著血管纏繞到大腦,轉了幾個圈,又似乎是在尋找什麼同伴,猶豫了許久,猛地刺破眉心,帶著沖天血光,直直衝向時桑。
那東西的速度奇快,時桑避無可避,只是轉身的剎那,便射入自己眉心。
“——噗”空諸控制不住,張口噴出一縷鮮血。她看上去極其的疲倦,就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但還是強撐著身子,一點點移到時桑面前。
時桑的面色很古怪,眉心處明明是死穴,又有外物進入,她卻沒有感到一絲疼痛。那紅光好像有思想的活物一般,順著血液在身體裡流動,少頃,好像終於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樣東西,歡快的迎上前去。兩束紅光終於合二為一。
“——轟!”
一股強大的衝勁從紅光處發出,散發到四肢百骸。卻並不狂暴,很溫暖的,如同少時母親懷中的溫度。時桑感覺動彈不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被禁錮在身體中,看著紅光散發出的強大能量被身體所吸收,而另一部分透過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空諸。
空諸小心的撫摸著她的臉頰,眼神迷離。她不敢用力,只要稍稍用力,那纖弱的手臂就會從那人身體中穿過。她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可她還是覺得,時桑臉上的溫度應該是略微帶些涼意,但卻能輕易將她的身體灼傷。
她慢慢抱住她的臉頰,目光一點點的、近乎痴迷的從她臉上的每一個部位掠過。眼神專注認真,就好像是在看自己心心相念的愛人一樣。她看的很深很深,想將自己愛人的臉龐,牢牢的刻進自己的心底。
彌留的最後一刻,她終於吻上時桑的唇畔。沒有任何慾望,只是單純的,想要吻一吻自己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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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很久,時桑才感覺體內洶湧的力量平息了下來。原本已經升到頂端、再難以寸進的卜卦之術,居然重新有所突破。
空諸的身體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作為卜卦一脈的傳人,時桑自然知道,同命契約的夥伴死掉,而另一人卻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出現的情況只會有一點——獻祭。
將自己的力量、生命獻給自己的夥伴,以助長同伴的修為,藉助自己強大的靈魂能力,強行解開契約。而咒術反噬的後果,就是連靈魂都徹底消散。
……這世間,再不會有一個空諸了。
一統天下,指日可待。沒有了讀心一脈的大陸,沒有了空諸的幽冥之淵,哪怕聯合起來,又怎會是同屬於預言術一族的,最強大的分支的卜卦一脈的對手呢?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桑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平靜。唇上鹹澀的液體,是空諸留給這世界的唯一一樣東西,整個身體中充滿了力量,再不復之前對自己的弱小的無能為力。她給了她一刀,將她從雲端拉入地獄。而她以德報怨,用畢生的修為、用寶貴的生命為自己清除了唯一的障礙。
心冷如鐵的女子慢慢蹲下身子,用指尖輕輕觸了下剛才那人吻過的地方。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時時尾問她,你捨得嗎?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好像是說,為什麼不捨得?沒有什麼不捨得的。
時尾誇她演藝精湛。同處幻境,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