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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出生前就死了。” 祖母重新端詳著阿燻的臉,心想這孩子身上說不定有外國血統呢。大大的眼睛,雙眼皮,高高突起的鼻樑,還有像蠟一般白皙的面板,略帶棕色的頭髮……越看越覺得像,一切特徵彷彿都是無可掩飾的證據。不過,如今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染著棕色頭髮、戴假睫毛、眼眶深陷、顴骨凸出的面孔,也不見得就不是日本人呀,興許阿燻那張臉就屬於這流行的面孔吧。 “會不會阿燻的祖父或者祖母是外國人呀?那時候的哈爾濱,有很多俄羅斯人和猶太人。” 阿燻只簡簡單單地答道:“不知道。”好像對先祖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他突然想起來,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曾經開啟一本照相簿,指著其中的照片說:“這就是你祖父。”而那個人的眼睛是藍色的。母親又指著另一個人說:“這是你的祖母。”照片上的人身穿日本和服,但是面孔怎麼看也不像東方人。 要不是祖母問起,阿燻連想都沒想過,自己身上其實有著特殊的血統。 來到常盤家已經有一年了。 阿燻在這個庭院裡找到了可以讓自己心情放鬆的場所,也感受到了“喜悅”和“悲傷”帶給他的樂趣。他與杏珠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理解。至於阿葵,雖然仍恪守“照顧後輩”的職責,但老是同樣的手法阿葵自己也產生了厭倦,有時需要使喚阿燻,或者阿葵的心情還可以的時候,阿燻就可以過得比較輕鬆了。 客廳除了款待客人的時間以外,是杏珠練習鋼琴的地方,杏珠不練習的時候,這裡則像教堂一樣的安靜,從窗子射進來的陽光和掛鐘的鐘擺支配著整個屋子。這裡也是阿燻經常夢想聯翩的地方。 大鋼琴下面成了小貓“太郎”曬太陽的指定座位,但阿燻總是強行佔據,將幾隻靠墊並排一放,便可以躺下,閉上眼睛任思緒飄蕩。有時,聽著杏珠彈出的鋼琴旋律和停在院子裡樹枝上的小鳥的叫聲,阿燻想像著有成千上萬聽眾在屏息靜聽的情景,觀眾視線的焦點就是自己,自己用曾經讓常盤家所有人驚訝不已的歌喉,唱著父親生前創作的曲子。 總有一天,自己將和死去的父親一起分享千萬聽眾的喝彩。阿燻想,到那時自己才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自己現在棲身於常盤家,人格低於阿葵和杏珠,雖然不得不忍受拘束、呆板和不自由,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來遲早會到來的屬於自己和死去的父親的那份榮譽。 阿燻的夢想只偷偷告訴過杏珠、美文還有金魚。 “夢想不像吃飯,心裡裝多少夢想也不會弄壞身體的,所以你應該有很多很多的夢想。” 美文不僅這樣鼓勵阿燻,還每月從自己的工資中拿出可買兩杯咖啡的錢,貢獻給阿燻的夢想。阿燻用這些錢給“喜悅”和“悲傷”買魚飼料,或者在車站前的小店買炸肉餅子吃。 只要杏珠說聲“來唱唱這段吧”,同時彈起正在練習的莫扎特的奏鳴曲,阿燻馬上就會和著旋律和節奏唱起來。而當阿燻坐到鋼琴前,說聲“你彈彈這個吧”,杏珠也馬上會配合他所唱的曲調,彈出車爾尼的鋼琴練習曲。兩人為了實現阿燻的夢想,和諧地互相勉勵,一起磨鍊。 阿燻將父親野田藏人的樂譜手稿當作親人的遺骨一樣珍藏著。這些作品在父親生前從沒發表過,一直長眠在桐木箱子裡。全部作品共有三十首,長的有二十來頁,短的只有一頁,其中有一首《搖籃曲》,扉頁上用鉛筆寫著:“致阿燻”。 阿燻將《搖籃曲》的樂譜拿給杏珠,說:“這是我出生時爸爸寫的作品。” 杏珠好奇地說:“是嗎?是什麼樣的曲子?”於是,趕快將樂譜蓋在了莫扎特的奏鳴曲上面,敲擊琴鍵,將音符一個個彈了出來。 充滿憂鬱的半音階以三拍子的節奏緩慢地響起來,它聽起來就像午後在郊外溫溼懶散的空氣下,女人、孩子、老人以及狗和貓在不約而同地打著哈欠。曲名叫《搖籃曲》,可是隻有曲而沒有歌詞,只能用鼻音哼唱。 杏珠模仿著樂曲的節奏,“啊——啊——”地打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