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貴妃慵懶地說:“也沒什麼大事,便是心裡慌得很,太醫說懷孕過七個月,心跳加快是正常事。我這才想起,前年懷著驥兒時也是如此。因為這等小事驚動姐姐,著實罪過,還望姐姐勿怪。”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欠欠上身。
“你懷著陛下骨肉,便是最小的事情,也是大事,可疏忽不得。”趙皇后口是心非地說真,盯著謝貴妃圓挺挺的肚子。
謝貴妃非但不迴避她的眼神,反而得意地挺挺肚子。
趙皇后象是被刀劍刺傷眼睛一樣移開視線,說:“妹妹,我今日來,有一樁事要同你商量。”
“姐姐請說。”
“陛下昨日跟我說,想晉封阮修儀為昭儀,依你看如何是好?”昭儀與修儀同為九嬪之一,品秩相同,不過昭儀是九嬪之首。
謝貴妃臉色微白,說:“陛下說什麼,自然是什麼了。只是昭儀與修儀同為正二品,何必多此一舉,將來直接封妃不好嗎?說起來四妃缺兩位呢。”除了她,另一個妃子便是生下大公主的德妃。
“妹妹你不知道,陛下還真想封她為淑妃,只是我說,她進宮才半年,尚未有所建樹,一下子封妃,如何服眾?他才又提出要晉封她為昭儀。”趙皇后看到謝貴妃的臉色又白幾分,心裡十分痛快。“還是年輕貌美的好使喚,這些年進宮的嬪妃不少,也有二三十人,哪個讓官家如此上心了?我昨日回想了一下,也只有妹妹入宮那陣子可以相提並論。”
即使謝貴妃再沉得住氣,聽到這裡也是怫然變色。她與官家兩情相悅,十年來一直親密無間,卓爾不群,豈是一個剛剛進宮的阮修儀能夠相提並論的?趙皇后見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又怕再說下去讓她動了胎氣,反倒是自己的不是,於是笑著說:“妹妹且好生歇息著,我回宮了。”打定主意,過兩日便將謝貴妃說的“昭儀與修儀品秩相同何必多此一舉”轉告官家。
趙皇后一走,謝貴妃惱怒地大引枕摔在地上。
萬姑姑使個眼色,打發內侍和宮女下去,將地上的大引枕揀起來,拍拍灰,重新放回榻上,細聲地說:“娘娘莫要惱怒。若是惱怒,便是中她的計了。她如此挑唆,不過是想讓娘娘出手對付阮修儀。官家如今對阮修儀正在興頭上,聽不進別人的話。若是貿然針對她,反而容易招來他的反感。”
謝貴妃按著胸口,眼眸微垂,半是憤怒半是傷心,說:“姑姑,已經十二年了,那些話猶在耳邊。”
“娘娘。”萬姑姑斟酌言詞說,“我在宮裡三十多年,見多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嬪妃,大部分飛得越高摔得越慘,如今娘娘這般十二年如一日鮮少有之。這陣子陛下是寵愛阮修儀,但是各地進貢的時鮮水果、香粉胭脂、綾羅綢緞、金玉頭飾……都是娘娘先挑,才輪得她。可見陛下心裡,娘娘依然排在首位。對阮修儀不過是貪慕新鮮,一時移情。所以娘娘先安心生下孩子,養好身子,再徐徐圖之也不遲。”
這話甚合謝貴妃心意,臉色稍霽。
萬姑姑暗暗籲口氣。這段時間,因為身子日重,又因為官家待她沒有從前上心,謝貴妃動輒情緒起伏,不復從前的聰慧沉穩,而且聽不進任何逆耳的話。前兩日,她暗示她要向從前的瑞妃娘娘現在的太后學習,不要把帝王的寵愛放在心上,結果招來她一記白眼。
紅顏未老恩先絕,在後宮三十多年,她見過太多的沉浮起落,君王的寵愛鮮有從一而終的。遠的不說,只說宣宗皇帝。當年瑞妃娘娘初入宮時,很得他歡心,寵冠一時,便是刮小風,也要派黃門提醒她添衣。不到一年,宮裡新進一位美人,婀娜多姿,風情萬種,宣宗皇帝即刻移了情,好在瑞妃懷上了官家。官家長到五歲,敏而好學,大儒稱讚有加。宣宗皇帝才重新想起瑞妃,重新寵愛她。好景不長,晉王三歲時,地方又送來一位美女——便是後來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