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的江飈乾巴巴開了口:“白秘書說了,只要誰敢監視,發現一個監視裝置他就在證詞裡隨機說一句假話,能不能分辨出來請我們盡力。而且白秘書好像還有了別的本事——他當著我們的面背出了病房裡所有監視器的方位,其中一半以上是最新科技,保密性一流。”
他冷冷地看了林簡一眼。
林簡覺得自己有些躺槍。畢竟當初給白林服BA藥丸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細算起來江飈至少是個預設,責任沒那麼好推卸乾淨的。再說誰能料到那種東西效力竟然如此持久呢?整整兩天,就算是臥床休息也該把藥物代謝完畢了吧?所以——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掀開了被子。
“走吧。”
白林的病房已經不是兩天前他們離去的模樣了。為了讓這位昏睡的關鍵病人儘快醒來,焦躁得頭上生包醫生與警察已經把這裡佈置成了一個醫學儀器展覽館。整整十二臺冷光凌冽的機器繞著病床呈半圓形齊齊排開,從機器的邊角管道里蔓延出的塑膠管與電線錯綜而複雜,像土壤深處雜亂糾結的樹根,匍匐著向病床上的人聚攏。
他們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層層的電線與管道,終於看到了病床上的白林。他幾乎已經完全被透明的管子與紅光閃爍的探頭淹沒了,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塑膠鋼鐵的衣服,唯一能從管道與紅光中露出來的只有他緊閉雙眼的面孔,已經沒有一點血色。
他們三個停在了床腳(床頭已經被兩臺內臟活化儀給塞滿了),在白林的腳前排成了一條線,然後一起朝床上探出頭去,想隔著導線與管子看看病人的臉——不過因為角度問題,這姿勢看上去倒像在沉痛默哀。
“你們來了。”白林說。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還帶著長久睡眠後的恍惚迷茫。他沒有張開眼睛。
蕭振衣望了望白林的臉色,道:“你找我們……有何貴幹?”
“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了。”白林淡淡道,他在枕頭上動了動腦袋,將臉歪向了林簡的方向,他用緊閉的雙眼“看”著林簡,忽然朝他開了口:“林先生,你病號服裡面,是不是還有一件格子睡衣啊?”
林簡愣了一愣,下意識地便要點頭,臉上卻驟然湧出了驚愕之色。他垂下頭去扯直衣襟,只看到了他那件出奇寬大的藍白色病號服的下襬,貼身穿的黑格子睡衣被病號服遮得嚴嚴實實,哪怕從脖頸與胸口都絲毫不能看見。
那閉著眼睛的白林又是怎麼看見的?
沒等林簡反應過來,白林已經將眼睛偏向了他身旁的蕭振衣,輕飄飄地說了第二句話。
“蕭先生,你兜裡用來占卜的撲克牌……是不是少了一張。”
“……你怎麼看到的?”
蕭振衣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盯住了白林。
白林沒有理會蕭振衣的目光,他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上翹,彎出了一個虛弱而恍惚的笑容,一如他此刻茫然的聲音:白林緩緩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瞪住頭上的天花板,啞聲道:“看來我沒有搞錯……果然是這樣。”
“是什麼?”這次是蘇洛沉鬱的聲音,他皺起了眉毛,側頭與林簡對視了一眼,目光莫測。
白林呵了一聲,終於把眼睛從天花板上挪了下來,一寸寸地掃視過這間被器械與管道堆滿了的房子,他緩緩轉動著眼珠,語氣輕細:“這間病房裡有三隻甲蟲,一隻蜈蚣,四隻蒼蠅。那三隻甲蟲在窗臺附近,那隻蜈蚣躲在床下面,那四隻蒼蠅飛得倒有些遠啦……不過不用管它,幾秒鐘後就會出去了。”
他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目光從牆壁與儀器中滑下,路經一根根五顏六色的管線與通道,終於掃過了僵在床腳的三人。他朝他們微微一笑。
“在我醒來後,我忽然就變了……我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我能聽到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