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緩緩行駛,這個旋轉軸帶動了船舷外的滑輪。青年們把掛著捕章魚陶罐的纜繩拴在滑輪上,倒了上來。必須不停地倒,否則纜繩會滑回去。再說,要把飽含了海水而變得沉重的纜繩拉上來,就需要加倍的人力。
微弱的陽光籠鎖在水平線上的雲層裡。兩三隻魚鷹把長長的脖頸伸出水面游來游去。朝歌島望去,向南的斷崖被群棲魚鷹的糞便染成一片白花花。
風,格外的寒冷。由滑輪將纜繩捲上來的同時,新治望著湛藍的海,從中感受到馬上就應使自己出汗的勞動的活力湧了上來。滑車開始轉動,溼漉漉的沉重的纜繩從海里被倒了上來。新治帶著膠手套的手,緊握住冰冷而堅硬的纜繩。倒上來的纜繩透過滑輪的時候,四處濺起了像冷雨般的水花。
接著,紅赭色的章魚陶罐從海面露了出來。龍二在等待著,倘使罐子是空的,他就不讓空罐接觸滑輪,迅速將蓄滿罐裡的水倒出來,然後靠纜繩把陶罐再放回海里。
新治叉開雙腳,一隻踩在船頭,接連不斷地把長長的纜繩倒上來,他心想:從海里會拉上什麼來呢?他不停地倒著纜繩。新治勝利了。但是,實際上海也沒有輸。不斷倒上來的都是空罐子,它們像是在嘲笑。
拉上來的相隔七至十米一個的意魚罐已有二十多個,全都是空的。新治仍在倒著纜繩。龍二把空罐裡的水倒了出來。十吉不動聲色,手握住櫓,默默地注視著年輕人的操作。
新治的脊背上漸漸滲出了汗珠。裸露在晨風中的額頭上的汗珠在閃閃生光。臉頰火辣辣的。陽光好不容易透過雲層,把年輕人躍動的淡淡的身影投射在腳下。
花二把拽上來的罐子不是傾倒在海里,而是傾倒在船裡。十吉停止了轉動的滑車。新治這才回頭望了望章魚罐。龍二用木棍連續捅了幾下罐裡,總是不見章魚出來。他又用木棍攪動,章魚才勉強從罐裡滑了出來,蹲在船板上,就像人午睡正酣的時候不願意被人喚醒一樣。機械室前的大魚糟的蓋子彈開了,今天的第一次收穫,一古腦地傾瀉在槽底裡,發出了低沉的聲響。
整個上午,太平號幾乎都是以捕章魚度過的。僅僅捕獲了五尾章魚。風已停息,和煦的陽光開始普照大地。太平號駛過伊良湖海峽,回到了伊勢海,準備在這捕魚禁區裡偷偷垂釣。
所謂垂釣,就是一種捕魚的方法,即把結實的一串串的魚鉤放在海里,船兒向前行駛,魚鉤就像鐵耗子在海底耙來耙去。許多掛著釣鉤的繩子被平行地系在纜繩上,纜繩水平地沉人海里。相隔一段時間再拉上來,四條鯒魚和三條舌鰨魚從水面上蹦了上來。新治赤手把它們從魚鉤上拿了下來。鯒魚露著白腹躺倒在沾滿血跡的船板上。舌鰨魚那兩隻被埋在皺紋裡的小眼珠、那濡溼了的魚身,都映照者蔚藍的天空。
午餐時間到了。十吉將捕獲的鯒魚放在發動機部的蓋子上,切成生魚片,分成三份放在三人各自的鋁飯盒蓋上,澆上小瓶裝的醬油。三人端起了在一角放上兩三片羅卜鹹菜的麥飯飯盒。漁船在微波中盪漾。
“宮田的照大爺把女兒叫回來了,你們知道吧月十吉突然說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兩個年輕人搖了搖頭。十吉又說道:
“照大爺生了四女一男,他覺得女兒過多,三個出嫁,一個送給人家做養女了。么女名叫初江,已經過繼給志摩老峽地方的一個海女。獨生子阿松去年不料得了心臟病,猝然死去,照大爺就成了鰥夫,他突然變得寂寞了。於是,他把初江喚回來,重新落了戶口,還打算把個養老女婿。初江長得格外標緻,小青年都想當他的入贅女婿,這是一樁了不起的事吧。你們怎麼樣?”
新治和龍二面面相覷地笑了起來。的確,兩人都臉紅了。只因為肌膚被太陽曬得黝黑,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