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尖叫,“不!不……”“悠然!”黑暗中有人一把攥緊我的手,將我從驚怖的幻境中解救過來。
我瞪大了眼,吁吁的喘氣兒,渾身大汗淋漓。
“沒事了,有我在……”皇太極溫柔的嗓音在耳畔悠悠響起,“別怕,只是做噩夢……”“回大汗,側妃的燒退了,已無大礙。”“你做的很好,累了一夜,暫且下去歇著吧。”看著御醫躬身退走,我稍稍定了定神,只覺得口乾舌燥,可是頭暈無力的虛軟感覺卻已經消失了。握著皇太極寬大的手,我重新找回了腳踏實地的歸屬感。
“這是……在哪?”眼前的擺設有些熟悉,我訥訥的問。
“真的燒糊塗了?”皇太極笑著給我擦汗,“這是你自己的屋子,怎麼不認得了?”“東宮?”我猶疑的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昨日便到了,你可不知今兒已是六月十九……”他低低的嘆了口氣,“你昏沉沉的睡了好幾日,雖然御醫說你病勢不兇,我卻仍是被你嚇去了半條命。”我緊捂著胸口,心上陣陣悸動,夢裡殘存的記憶仍在絲絲縷縷的震撼著我。
遙遠的記憶之門彷彿被重新開啟,以往的種種回憶一齊湧了進來。
“悠然……”皇太極的聲音低低的,透著一股凝重與小心翼翼,“和你說件事,你先別忙著難過……”“什麼?”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浮現。
“濟尓哈朗的大福晉昨兒個歿了……”
因為還病著,皇太極不許我列席出殯,後宮之中委派哲哲出面全權處理。哲哲帶著巴特瑪。璪和布木布泰一同去的,回來一直抹淚,嘴裡只念:“可憐了貝勒爺……”我不清楚濟尓哈朗到底有多可憐,只是感覺以濟尓哈朗對烏塔娜的深情,只怕這會子不知道人已憔悴成何等模樣。見哲哲她們只是陪著垂淚,其他的也問不出什麼詳情,不由我著急起來。
葬禮很快就處理完了,我的身子也漸漸調理過來。皇太極放了濟尓哈朗半個月的假,讓他好生在家歇著,我問濟尓哈朗到底如何了,皇太極只是撇嘴,陰鬱的回答,等見了自然知道。
好容易皇太極終於肯鬆口放我出宮去濟尓哈朗家瞧個究竟,這時已是七月初,天氣悶熱難當,可當我走進濟尓哈朗家時,仍是感到了一陣蕭瑟淒涼。
一切原本早該摘除的殯葬裝飾仍舊悽慘的掛在那裡,院落裡種的梅樹只剩了光禿禿的枝幹,恍惚間我依稀還記得那年冬天,烏塔娜穿著雪白的衣裳,楚楚動人的站在白梅樹下,空靈如仙……
如今,花謝人不在……那朵美麗盛放過的梅花已然凋零、消逝……
才跨進門檻,鼻端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濟尓哈朗背對著我蹲在地上,在烏塔娜的靈位前不知道燒些什麼東西。我放輕了腳步,濟尓哈朗渾然未覺,走得近了,我不覺嚇了一跳。
這還是我認得的那個濟尓哈朗嗎?還是那個英氣勃勃、神清氣爽的男人嗎?
那張臉整個被鬍渣子給覆蓋住了,他有多久沒有剃鬚理髮了?望著他麻木空洞的雙眼,我仍是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就是我所認識的濟尓哈朗。
我呆默半晌,終於蹲下身去與他平視,他只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嘴唇緊抿成一線。
我內心反覆掙扎,終於將手裡的那軸畫卷遞了給他,他並不伸手來接,只是空洞的眼神裡慢慢的融入了一些生氣,露出茫然之色。
我將畫卷正面對向他,慢慢的開啟。
濟尓哈朗雙肩一顫,啞然叫道:“烏塔娜?”沒等我開口,他又搖頭,失落的說,“不,不是她……”“這的確不是烏塔娜!”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畫湊近他,“你再看清楚些,這是烏塔娜的妹妹,葉赫那拉蘇泰!她是察哈爾林丹汗的多羅福晉……”濟尓哈朗別開眼,沉聲:“那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