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已失卻了心神,木木木怔怔聽聞而已。
“朕著人捉拿陽安其人,於時此子已在城門口,交罷通牒便為我所獲。暗衛私自探得,你與他同宿一室,時以官人娘子相稱,卻有斷袖之情。應了國師之言,此子與你有宿世羈絆,必是反賊無疑。”
“二十載!朕深憂二十載,終是尋得了這人,朕心大慰,反臣羽翼未豐,正當屠戮。念你與他五年情分,便自己動手,送他上路罷。朕還你嬌妻美妾,還你狀元雅名,還你鴻家門楣……”
☆、第十二章 一夢三千年
江夜全然明白了,卻又似一無所知,他不知這是怎麼了,為何他所愛之人,竟有如此身世。
帝上所言字字鑿鑿如石刻,他的公子將被處死,以他之手。這情景何其相似,便似當日,他含淚與爹孃弟妹死別,亦是痛徹心扉,情真意切。
卻不知他們不過是帝皇手中的玩偶,那龍位上之人操持線繩,臺下一干戲子便引頸待命,隨線而生,而死,而悲歡,而離合,他哭得真切,卻不知那人早已料定他們將於數年後重逢。
如今公子將被處死,是否待他傷心決斷後,又將有人嬉笑說與他聽,那不過是做戲,當不得真?
恍惚間,他似看見臺下有無數觀眾,他們歡呼吶喊,拋銀銷金,請他再演一回。身在其中,如墜迷霧,他不知自己在這戲裡,到底飾演誰人角色,不知帝上的話本後是否還有更深意圖,也不知陽定是否只是如他所說,只是個富農之子罷了。他沒有鴻家這般背景,不會只是配合演戲,暫時隱匿身影,稍作退場再捲土重來,而是不幸,今日便要成為帝上手中被廢棄的棋子兒……
江夜腦中如萬蟻同噬,痛得他滿地翻滾,他似被深藏於一個又一個蛛網之中,有太多太多不知,自以為解得真意,轉瞬卻又為重重迷霧所誤。
兜兜轉轉,無有盡頭。
倦了。
他不願再前行探索那謎團,家族已經沉冤昭雪,這狀元郎的意義也只在於此。嬌妻美妾,功名厚祿,皆非他所好。而他的公子,他的陽定,他思念多時的官人,終於出現在他面前,他這有辱門楣的人,便和他一起以死謝罪罷。
江夜慢慢爬將靠近,無人再行阻攔,眾人皆屏息注目,心中思量他會如何對那垂死之人。恐怕只需輕勒於脖頸,不費吹灰之力,那榮華富貴便唾手可得了罷。
皇帝瞪大雙目,不敢錯過分毫,無人敢視其面目,是以不知此刻他惶恐若何。
暗衛悉數潛於殿中,各自埋沒,只待江夜動手,哪怕僅有一絲殺意,亦將不問分毫,被立斬於刀下。
雖有萬全之計,可護那人秋毫,皇帝猶不敢放心,顫巍巍扶著洪公公,移步相近,目光灼灼,直視那二十年未曾相見之人,眸中龍光晶瑩,不覺老淚縱橫。
只見江夜輕輕附身,一手緊握那人餘溫尚存的手,一手輕柔愛憐地撫摸他的臉,眼中淚滴如雨,他軟款泣道:“官人,娘子今且喚你這最後一回。娘子將同你一道,不赴巫山赴黃泉,不翻雲雨翻死生。奈何今日才得償所見,卻要速速共死,只恨你不能睜眼看我一回……便如此,我卻是不怨的,可幸終是同你一道的。陰曹地府,奈何橋邊,你且等等我,記得那句話,春江花月夜……我名江夜。”
直至最後,陽定亦未曾睜眼。
江夜不去想為何五彩祥雲,真龍之氣竟不護他左右,他似睏乏大漠之行客,心神俱裂,只求一死。
生前未與公子約約,死後亦不能同衾。既有宿世姻緣,便來生相約罷,此刻能共死,亦是幸事。
江夜拔下束髮簪子,奮力劃破手腕,任鮮血奔湧。既至頭暈目眩,鮮血成潭,料想生時無多,才回頭望了一眼啼哭的親眷,慰然微微笑。他江夜不知與公子與父母,同誰共生。卻清醒明白